他伸出一只手拉她站起来。
甘舜知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里。突然为他手掌心传来的热度感到讶异。
她仔细地看着他黝黑粗糙的手。
他的手好大,好暖。正是一双她梦寐以求的手。
每次当她满怀希望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一个男人的掌心里,总是渴望能被扶持、被宠爱、被尊重。然而期望愈高,失望也就愈大。她总是遇人不淑。
因此对眼前这一双梦寐以求的手,她不愿意期望太多。
看着他温暖的笑容,她轻声地问:“利海粟,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利海粟有些讶异地愣了愣。但随即用他的一号笑容来掩饰那短暂的错愕。“有啊,怎么没有?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梦想的,不是吗?”
“是吗?”她微笑地看着他。“好不好说一个来听听?”
“想听?那有什么问题。”他说。“我国中的时候,梦想追到我们班的班花。”
“结果怎么样?”
利海粟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结果她变成我第一个女朋友。”
“还有呢?除了你国中时的这个梦想以外?”
他耸耸肩说:“高中时,我梦想追到学校里的校花。”
“结果怎么样?”
哈哈。“结果她变成我第二任的女朋友。”
他闪烁的眼神让甘舜知怀疑起他说的话的真假。“让我猜猜,你大学时大概也梦想追到大学里的校花。结果她变成你第三任的女朋友?”
利海粟玩世不恭的眼神突然收敛起来。他转过身,不让甘舜知看见他脸上的表情,说:“不,她变成我第一任的老婆。”
甘舜知看着他突然僵起来的臂膀。担心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触到了别人的伤心事。她担忧地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说:
“你别难过,现代的人离婚是很普遍的事,不管你们过去是为了什么原因分手,事情已经过了,就不要回头看。”
原本,他转过身去,是为了不让她看见他恶作剧成功的笑容。却没想到她会信以为真反过来安慰他,让他斜挂在他嘴角的笑容自动逸去。
他觉得……她的声音里有一种伤感。
他听的出来。
当他转过身来,看进她来不及设下障碍防卫的眼底时。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脸,仔细地审视。
甘舜知微笑地问:“怎么,有眼屎吗?”如果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任何一个有数养的男人都不应该在女人还没刷牙洗脸时出现在她面前。
然而他意外地没理会她的玩笑。只是摇头道:“你眼里有伤痕。”以前他怎么没注意到?
她这一双眼,总是在笑。因此不容易被人发现,她的伤痕是往最深处藏。
而他之所以能够这么轻易地发现,是因为他自己也有一双像她一样的眼睛,每当他站在镜子前面时,总是无法逃离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回视着自己。
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
惊慌清楚写在她的脸上。
甘舜知连忙挣开他的手,抹抹脸。“呴,大概是睫毛跑进眼睛里了,难怪有点痒。”揉了揉眼睛,她回头喊着小牛道:“小牛,你喝过奶了吗?我们去看看阿桃那里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他放任她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在过了半个小时后,才猛然想起他是来找这头到处乱跑的小牛去烙印和挂环的。
利家牧场里新生的小牛或者新购买的牛只,都得经过这道手续才算正式入籍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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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牛和甘舜知之间的追逐战成为牧场里娱乐大家的话题。
甘舜知后来还将这头日渐长大的小牛取了个名。
“奥斯卡!噢,利海粟,管管你的牛。”当她被愈来愈强壮的小牛顶到后臀时,大家就会听见她这么大喊,然后便会哈哈大笑。
是的,奥斯卡就是小牛的名字。这是一头公乳牛,不会产乳。
牧场里的公牛不多,大多是做种牛用途。再不然就是卖到别的牧场去,通常在小牛养了一年后就会卖给其他需要种牛的牧场。
因此,尽管大伙儿看着小牛像是只宠物狗一般,跟在甘舜知这位城市小姐身边打转时,笑归笑,心里倒是满忧心的。
跟牧场里的牛只培养感情实在不怎么明智。更别提替它取一个好笑又好记的名字了。
真不知未来会怎么收场?不过或许也不需要担那么多的心?
毕竟一年后,这位小姐是不是仍在这里,还有得猜呢。
马厩里,工人一边清理着马槽,一边下注。
三分之二的人赌甘舜知一年以后,不会留在这个地方。
利树宽作庄。一赔十。
这场赌注会如何结局,也是个问号。
11 日子是否能够永远无忧无虑?
甘舜知已经很久一段时间不曾被电话吵醒了。
甚至几乎忘了旅馆里还有电话的存在。
所以当她大清早听到旅馆里响个不停的电话声时,有一点搞不清楚状况。
电话在一楼,她睡二楼。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接起了电话:“喂——”
“是舜知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熟。
“我是。”
“你跑哪里去了?”那女人大叫。“也没通知我一声,朋友当假的呀!”
甘舜知倏地睁开眼皮。睡虫瞬间跑光光。
“葛薇!”
电话那头,葛薇没好气地道:“你还记得我名字啊,你这没良心的。去度假也不跟我联络一下,害我一个多月找不到你的人,找到你家去发现没人在,吓了一跳,差点跑去警察局报案,好险我临时想到打电话去你公司问,才知道你请了个长假,而不是被人绑架!”
听完葛薇劈哩啪啦一长串话,甘舜知哭笑不得的连连低声赔罪。“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一定是前阵子我的心情太乱,这阵子日子又过得太轻松的关系,才没有想那么多……”都差点忘了葛薇叨念起人来有多么百折不挠了。
葛薇自然又继续数落了她一阵子。
甘舜知只是乖乖地让她数落。
因为,换做是她,被朋友冷落了那么久,还操了那么多心,也一定会想好好发泄一下。
甘舜知悄悄计起时来……
“……总之呢,我就打电话去跟你公司那边的秘书哈拉,她跟人事部的人很熟,所以我就请她帮我问……结果呢,才知道原来你请了假……最后呢,终于问到你留下来的紧急联络电话……OVER。”
哗,葛薇总共扯淡了快半个小时。想必怨气不小。现在是她上班时间吧,希望没波及到近在她身边的帅哥总裁。
过去甘舜知一直很羡慕葛薇的工作。秘书职位不高,但她直属上司却是企业界赫赫有名的美男子。朝九晚五八个小时都能在赏心悦目的环境下工作,心情自然快乐似神仙。
“OVER了?”甘舜知迟疑地问。
“噢,还有件事,为什么你的手机都不开机?!”想到这点,火又冒上来。“办了手机就是要让人方便找到你呀。”
甘舜知只得再度赔罪。“对不起啦,我之前有开机,但是这里收讯不良,后来就把手机给忘在脑后了。”这是真的。她几乎都忘了她那支手机的存在了。现在也不知道给扔到哪去了,要找出来恐怕还得费一点工夫。
“你那支门号不是号称‘鸟不生蛋的地方’也收得到?”葛薇的声音听起来很怀疑。
“这里就收不到。”甘舜知笑着想起之前她跟葛薇申请同一家电信公司的门号,就是冲着那神奇的广告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