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昕被范雅筑突如其来的哭喊吓了一跳,但他真正被吓到的原因,是范雅筑哭闹时所说的话,居然跟她上次喝醉酒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小筑。」李光昕无奈地喊道,该不会又要旧事重演吧?为什么他非得在这么可怜的状况下告白?
李光昕完全没有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场面,完全都是他的责任。如果他肯放下自尊,早点向范雅筑说出实情、吐露心声不就好了?
「不要叫我!为什么我非得被一个讨厌我的人要得团团转?欺负我十年还不够吗?这游戏玩了十年难道你都下腻吗?呜呜呜……」
一口气把话说完後,范雅筑更是哭得难以自抑。
早就知道李光昕总爱要著她玩,但这十年来她还是乖乖任他耍弄,还不就是因为喜欢他?要不,谁会愿意没事变成别人恶整的对象?
可是他现在居然抓紧了「她就是爱他」这一点,准备让她把自己的下半辈子全都赔进去吗?就算范雅筑再傻也不干。
「我不会浪费十年的时间在讨厌的人身上。」李光昕口气僵硬地说道。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讨厌她?他以为自己对她的与众不同表达得很明白啊。
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待在他身边这么久—更别提还是一个知晓他真实性格的女人。
如果讨厌她,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她栓在自己身边?
当她不吭一声的落跑,他马上就眼巴巴地追了上来。谁会对一个讨厌的人付出这么多的专注与关心?
听到这近似告白的话语,范雅筑止住了哭泣,她抬头望向他,她可以把他的话想成是她以为的那样吗?
对上她渴求的水汪美眸,李光昕有些下习惯地咳了咳,几乎又想把接下来的话吞下肚,但对上她渴求的目光,他还是僵硬地继续说道:
「就算我讨厌全世界的人,也不可能讨厌你。」
「光昕……」范雅筑小脸泛红。她下会是在做梦吧?
范雅筑觉得自己乐得昏陶陶,几乎分下出今夕是何夕了。
看著范雅筑红润的双颊,从没这么老实过的李光昕又忍不住再咳了几下。真是够了,这已经是他的最大极限。
「反、反正我爸说了,如果没把你带回去,我也不必回家了。伯父也说,婚礼就等你回去再重办。总而言之,大家都在等你啦。」
听著从自己口中吐出的不成样理由,李光昕再也忍不住别过头去。他这辈子还没说过这么愚蠢的话,这是什么烂理由啊。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著。
「那你呢?」怯怯地,她问。
不是他爸爸说的,就是她爸爸说的……那他又怎么想呢?
可即使明知道答案是什么,但范雅筑就是想亲耳听见。
话才问出口,范雅筑不由得讶异自己居然有勇气当面询问。
看来这次受骗的事她改变了不少,再加上逃婚给了她勇气,让范雅筑了解到,原来只要肯行动,她还是做得到嘛!
李光昕望著范雅筑一双闪烁著期望的亮晶晶水眸,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遇上了这辈子最大的挑战。
她想听的答案,不就是他一直回避不肯说的?想到这点,李光昕就觉得头痛。
为什么他非得说那些傻呼呼的情话?可想到现在他不说,以後还是得说,所以李光昕只好硬著头皮开口——
可是,几分钟过去,就见到李光昕张口又合嘴,如此反覆了几次,最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范雅筑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万分期待,到最後失望地垂下眼,然後她低低叹了口气,眼一眨,一颗泪珠跟著滑落。
她真傻,还以为他会说出她最想听的话。结果,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这个问题范雅筑想了好几天,从知道自己被骗的那天开始,她就不断反覆思量这问题。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找不出答案。
范家称不上有钱,顶多算是小康家庭,与大富大贵的李家根本下能比。
既没有钱,更没有权,也没有什么有力的後台关系,要真说跟什么有力人士往来,还不就是李家?
所以说,李光昕总不会是贪恋她的美色,才决定要娶她吧?
当初这念头才浮现,范雅筑自己都觉得很丢脸。
她当然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还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曾在李光昕身边来去的女人,比她美的多得很,根本不缺她一个。
那些女人当中更不乏上流社会的千金,有钱有权、有貌有才,各方面都足以与李光昕匹配,但他却对她们下层一顾……
连这么优秀的女人都看不上了,为什么他偏偏要娶她呢?
找不到答案教范雅筑心慌,如今本以为他会当面告白的希望又落空,这敦她更是伤心不已,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大笑话。
「喂,你别哭啊。」
见到她眼泪的瞬间,李光昕慌了手脚,连忙把她抱进怀里,不甚熟练地哄著。
虽然女人的眼泪李光昕早就见多了,因为那些女人告白失败後通常都会以眼泪退场,他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却没想到偏偏对范雅筑的眼泪没辙。
因此虽然觉得无奈,现在也只能拿出手帕为她拭泪。
「好了啦,再哭就要变成丑八怪了,你本来就是个胆小鬼,要再加上一个爱哭的性子要怎么办?这辈子除了我之外,大概没人忍受得了你……」
李光昕只顾著为她拭泪,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时,发现范雅筑居然哭得越来越大声了。
「喂喂,你怎么越哭越凶啊。」
李光昕冷汗直冒,然後发现怀中的人儿开始挣扎。
「……」
闷闷的说话声从李光昕怀中传来,他低头倾听,却怎么也听下清楚。
「你在说什么啊?大声点,不然我怎么听得见?」
「……我……」
「什么啊?」这回虽然比较大声了,但他还是听不清楚啊。
「变成丑八怪就算了!你又不喜欢我,变成丑八怪也不关你的事!」范雅筑哭得曦昵哗啦,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把将李光昕推了开。
「谁说我不喜欢你。」李光昕的反应也很快,才被推开,又立刻伸手扯住范雅筑,不让她跑走。
「那你干嘛一直一直欺负我?连婚姻大事都可以拿来整我,呜呜……你知道可以嫁给你我有多高兴吗?结果你根本是当成游戏在玩……如果……如果那天没被我撞见的话,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才揭晓答案?说啊!你说啊!」
范雅筑生平第一次凶巴巴地哭喊著,但她可没心情为自己的勇於反抗高兴,因为她的心快痛死了。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恶劣啊?!给了我希望,又让我绝望……你……你以为这样很好玩吗?呜呜……我以为自己对你来说是有点不同的……我以为自己可以永远陪在你身边的……结果呢?你让我知道我只是个玩具,一个可以任意操弄、伤害的玩具……你……到底把我的心当成什么了?」
哭著哭著,范雅筑跌坐在地。地上的樱花办滴滴红润似血,就像她现在正在淌血的心一样。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李光昕烦躁地以指耙梳头发。「因为你当时误以为我们发生什么事情的表情太好玩,所以我才没有立刻说出事实,你大概只看到我的上半身赤裸,却没注意到我的脚从头到尾是被棉被盖住吧?」
李光昕叹气著说出当天的事实。范雅筑闻言,表情呆滞地想著,自己当时根本吓慌了,怎么可能去确认他到底有没有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