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一喝就发酒疯,谁扛你回家啊!”楚蔷损他一句。
“兄弟啊!”他总是叫左尧兄弟。“他又喝不醉。”
“哼!我最可怜,又不像你们时间多的花不完。一个是游手好闲整天吃喝玩乐的富家少爷,一个是自由自在的编剧家,只有我这个小编辑是悲情上班族,加班没加班费,请假要看老板脸色,领微薄的薪水,连男朋友都没时间交。”楚蔷满腹苦水。
“早叫你别上班了,我还养不起你吗?”皓一笑道,又挨了一拳。
左尧看着她,柔声笑了。“你有我们啊!”
楚蔷这才甜甜的笑了。“对,我有你们,跟你们在一起我最开心了!”
“都不要变,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皓一爽朗地笑道,举起冰凉的饮料:“天长地久!”
三人举杯,天长地久!
不要变,所以他们能要好了十年,但在他们心里,似乎还是渴望改变的。十年的时间已经太长久了,他们都长大了,世故了,有些东西,不是说不要变就不会变的……
* * *
夜深了,映着满天璀璨的星斗,盛夏的夜,很适合来海边消暑。他们三人开一辆车来到台湾北端的空旷沙滩,筑起熊熊的营火,打开车内的音响。皓一总在左尧的车内丢了一堆CD,全是吵死人的摇滚乐。
“舒服!”皓一脱掉鞋袜,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就开了一罐啤酒。“这种气氛,还有美景、美人,应该买高级酒带高脚杯的。”
“有啤酒才豪气,一杯醉先生。”楚蔷顶他一句,也踢掉脚下的鞋子。她点了一根烟,递给左尧,再为自自己点一根。
“啤酒我可以三罐不醉。”皓一仰头灌了一大口。
“哼!看你笑话。”她也为自己开了一罐,要递给左尧时,他已经开罐喝了一口。
“喝酒不能急,容易醉。”左尧开口了。
“听见没?”楚蔷以手肘撞了皓一一下。
“我喜欢醉的感觉。”皓一笑道。“轻飘飘的,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可以忘记。”
“这种话不该从你口中说出来。”楚蔷回道。
“为什么?”皓一问的有点傻气,他的双颊已经开始泛红。
“你是个天之骄子,无忧无虑,你根本没有烦恼。”
皓一笑了。“谁说没有。”
“是吗?说来听听。”
“我说了十年了,你从来不信。”他把脑袋靠在她肩上。“我爱你啊,小蔷,你是我惟一的烦恼。”
楚蔷一如往常的推开他,瞪起一双美目:
“谁会相信一个醉鬼的鬼话。”
“我还没醉。”皓一为自己叫屈。
楚蔷改口:“谁会相信一个花心大少的甜言蜜语。”
皓一笑了起来。“相信的人可多了。”
“我可不是花痴,我可是年轻有为又聪明能干的女人。”
皓一的笑容有一份夺目的美,他的笑变得有些犀利起来。
“在我眼中,你却是个傻气的小女生。”
“你说什么?”楚蔷瞪大了眼睛。
“没什么。”皓一大笑,仰头饮尽手中的酒,他又开了一罐起身:“去换音乐。”
他一走开,楚蔷就噘着嘴数落:
“不正经,没听他说过一句认真的话。”
左尧却觉得,他说的很好。
“尧,你的剧本写得如何?”
“刚结束,现在有钱有闲。”他淡淡回道。左尧是个颇知名的编剧家,他写电视、写电影、写舞台剧,他淡薄名利,他甚至笑称自己胸无大志;他写剧本,纯粹反映人生。而他的人生很寂寥,他们两人是他黑色的人生中最灿烂的颜色。“我也想写东西……”楚蔷放下酒罐,抽着闷烟。
“你是我最出色的学妹,本来就能写。”左尧望着她。
十年前他们刚认识时,左尧已是大学新鲜人,念的是中文系;那时的楚蔷刚考上高中,她一夕改变了爱玩叛逆的个性,努力的考上和他一样的大学,念和他一样的科系。她读得很辛苦,她很清楚自己一点文学素养都没有,她的努力,只为了他而已,左尧是她的目标。
“别安慰我了,学校教的东西我全忘了。”
“创作这东西学校教不来的。”
“我没你的才华。”
“我没有才华。”
“你一句话骂到很多人。”
左尧笑了,她跟皓一一样,总有办法轻易就让他笑了。此时传送过来的音乐,是抒情的乐章,刹那整片海洋都温柔了起来。
“兄弟,背借我。”皓一走来,直接坐在左尧的背后,靠着他的背,他仰头望天。
两人背贴着背,感觉不到彼此的心跳,却有迷漫的酒味,催眠了这轻柔的夜。左尧无声地抽了一口烟。
“小蔷,别一个人坐得远远的。”皓一看向她,眼中有坦荡的热情。“我们三人是分不开的,来,我的腿借你。”
“谁要你的腿。”楚蔷丢掉烟蒂,移坐在左尧身旁,直接枕着他的腿躺了下来。她轻轻合上眼,迷恋地嗅着他的气息,左尧就像这深沉的夜,像风平浪静的海,望不进夜的浩瀚,触不及海的深沉,他永远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这时的感觉,是美的……
“真不敢相信,十年了,我已经二十八岁了。”皓一说话了。
“我二十六岁了。”楚蔷接口。
左尧笑了。“我三十了。”
皓一噗哧一笑。“老哥,你还不结婚啊?”
“我不想结婚。”
楚蔷又接口:“我也不结婚。”
“我却想结婚。”皓一笑道。
“谁敢嫁你呀!成天拈花惹草。”楚蔷回道。
“我也没说要娶她们,我想要的人只有你。”他的手拍了她的腿一下。
楚蔷立刻推开他的手。
“我才不结婚,就算要嫁也不嫁给你。”
“小蔷,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更适合了,我不娶你,也没人敢要你了。”
“哼!没人敢要就拉倒,我不嫁!”
“看来我们三个人挺适合结婚的。”皓一笑道。
“你醉了,疯子!”
楚蔷伸出脚要踹他,皓一抓住了她的腿,轻柔地以指按摩她白皙滑润的小腿;楚蔷没有收回,他们之间她从不觉得有暧昧,皓一是个调情胜手,她不否认被他宠溺着是快乐。但左尧不曾对她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有的话,顶多拍拍她的头,他连拥抱都不曾给过她,而她总喜欢赖在他身上撒娇。他们之间是友谊,他们三个人是兄弟。
“我没醉……”他坚持说,手上是第三罐啤酒,“为什么你不结婚?”他问尧。
“我有你们了。”这是他的回答。
“等你四十岁你就不会这么说了。”皓一笑道。
他自己清楚,等他五、六十岁他还是会这么说,他不想结婚,拥有他们是他最大的满足,他不能结婚。
“你该不会想结婚想昏头了吧?你根本不可能定下来。”楚蔷损他。
皓一保持他完美的笑容。他没有回话,谁说他定不下来,他的心,十年前就定住了,但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友情,很难变质。
见他不吭声,楚蔷又说了:
“别告诉我你父母催婚,鬼才会信!”
“哈!你们比我更清楚,我要是结婚,我爸妈不昏倒才怪。还是我老妈求我千万别想不开去结婚呢!”
他笑得漂亮又讽刺,他的家,很有钱,有钱的令人咋舌;他的家人,很奇怪,奇怪的让人难以想象。他是惟一的独生子,他不需要工作也不愁吃穿,他放肆堕落也没人干涉;他花心他好玩,因为父母的婚姻是个完美的假象,他从小就看着老爸玩女人,老妈骗男人,他的世界尽是虚伪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