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俊终于忍不住松开自己的嘴角,露出了偌大的笑容。“我说……‘好’。我答应你的‘请求’,而且我非常荣幸能‘接受’你的采访。”
“真的?”她的双眼闪着亮光,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点点头,以示诚意。
哈,顽石点头了,神明显灵了,他终于答应了——啧啧!连这种“超死硬派”的家伙都能被她说服,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
不到几秒的工夫,丁雯伶立刻露出本性!
第三章
“好,我们立刻开始。”雯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站在大马路上,她真的当场就掏出纸笔。
子俊当下傻住。“等等,你的‘立刻’是指——‘现在’?”
“当然。”他又想耍什么花样了,雯伶很不高兴地说:“怎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招‘缓兵之计’吗?既然你同意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当然!这也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不行!”子俊也很坚持。“我答应了我女儿,今晚要带她去‘汤姆熊欢乐世界’玩,我不能失信于她。”
这下子换她愣住了。
女儿?
她不惊讶他有个女儿,因为她早在对他做初步的调查时,就发现没有任何婚姻记录的他已经有个两岁多的小女儿了,然而令她错愕的是——原来他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也会对女儿心软啊。
一个两岁多的小女生,蓦地从公寓的大门楼梯口冲出来。
“‘把拔’。”天丽跑过来一把抱住“子俊”的腿。小女孩用软软的童音嗔道:“去‘汤姆熊’。”“小丽乖,‘把拔’和阿姨讲话话,一下下就好了。”他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你有没有叫阿姨?”
“‘阿依’。”天丽乖巧地跟着叫人。
“哇——天丽好乖喔。”雯伶对着她微笑。
天丽立刻喜欢上这个“阿依”。毕竟“玮琳姑姑”不在身边,“怡婷婶婶”也在很远的地方,眼下就只有这个“阿依”能让她使唤了。
“‘阿依’,走。”天丽开始施展缠功。“去‘汤姆熊’。”
“不行,”子俊的口气凶凶的。“‘阿依’不能跟我们去,她还有事。”
天丽开始扁嘴。“小丽要‘阿依’。”
“不行啦,小丽。”虽然他也很想,但她会愿意吗?
“‘阿依’……”小女生开始耍赖了,翘着小嘴显得楚楚可怜。
“这……”丁雯伶这下子进退两难了。
“走哇。”天丽的一副急得要掉眼泪的模样。
子俊的两眼向上一翻——完了,黄河决堤啦!
“哇啊——”天丽的泪眼当真泛滥成灾,一边看着两个大人。拜托,快点答应吧!
子俊轻叹了一声,每当宝贝女儿“发功”打算学“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时候,他便一向只有认栽的份。
“雯伶!”他突然望着他,轻轻叫她的名字。“今晚有空吗?”
雯伶被这突来的邀约吓得手足无措。“我……”
“‘阿依’……”快点答应,不然小天丽的眼泪快用光啦!
“好吧,那我就当今晚的陪客喽。”她只好豁出去了。
“好了好了,‘阿依’要陪小丽去‘汤姆熊’玩了。”子俊哄道。
天丽立刻破涕为笑。“走,去‘汤姆熊’。”
“哇,哇,救命呀——”
“快点,快点,来不及了啦。”
“咯咯咯——”
“哎呀,没打到。”
“天哪!你真是反应迟钝。”
“‘把拔’笨笨。”
“臭天丽,你说什么?”
这三个人站在一起,不,应该说是两个大人站在一起,一个小孩“站在”机器上,一起共玩一台“打击魔鬼”。
“可恶的地鼠,下去!”子俊这一边的地鼠动作特别快。
“哈哈哈,再来呀!”雯伶轻松的有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下去,下去!”天丽用脚丫子狠狠地踩它——不管它有没有浮上来。
几颗顶上无毛的地鼠头,就这样被他们“蹂躏”得快要散了——
***
翌日,他们拗不过小天丽的要求而一起吃午餐,雯伶为此还特地打扮了一番。连身软质洋装,一件米色外套,一头长发也披泻下来,更把白皙的瓜子脸衬得楚楚可怜。
不料却引来子俊一阵狂笑。看她穿得人模人样的,他还真不习惯。
“你笑够了没有?”她很不高兴地扁着嘴。
“够了够了……”他顺顺气,平静下来。
雯伶板起面孔,一表正经地开始采访。“龙先生,我们先来聊聊你自己。你是家中的老大吗?”
“是的。”子俊清了清喉咙,说道。“我还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一个叔叔、一个婶婶、一个亲弟弟、一个堂弟、一个堂妹,还有一个很爱耍宝的爷爷——这些你不是应该都知道了?”
“我是在培养情绪。”她咬牙切齿道。
“喔!”他还装得一脸无辜。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有那种可以激怒她的本事?
“我知道家世背景像你这样的人通常很介意被问到家族的事情吧!”她强自镇定地说道。
“为什么要介意?”他一耸肩。“我以我的家族为荣啊。”
“太好了。”她点点头,开始针对她早已拟好的问题发问。“可不可以请你聊聊为什么像你这样稳坐家族第一把交椅的人会选择情报局做为职业?”
“我们家没有什么‘第一把交椅’这码子事儿。事实上,我们三个兄弟都忙不迭将这个‘金交椅’互推给对方。”他坦白地说。
“原来如此。”她专注地振笔疾书。
“我的这份职业其实和家学渊源也有关,”子俊自嘲性地笑了笑。“家父也曾经任职于情报局。不过,我做这样的选择,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兴趣。”
“喔?”她停下来,一脸好奇。
“嗯,”他很认真地解释。“我疯狂的崇拜福尔摩斯和○○七。”
“天哪,真是‘ムㄨㄥ’毙了。”她忍不住噗哧笑出来。
“喂?”他低吼。“记者在采访新闻的时候不能掺杂私人意见。”
“知道了。”她轻哼一声,以兹不屑。“谈谈你在工作上遇到的困难,一般人在听到情报局时总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那是以前,现在的人对于这种工作的好奇心减低,也就不会有那种绘声绘影、以讹传讹的封闭想法了。”
“唔,的确是的。”她飞快地摇动笔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尽落他的眼底。
“能不能谈谈你的妻子?”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明显地不愿意正视他的脸。
“妻子?我没有妻子。”他微微一笑。“我相信你指的是‘天丽的妈妈’。”
“有什么不一样?”她的语气带有责难的意味。
哈!显然她已经自动将他归类到“不肯负责任的男人”的名单里。
“当然不一样!”他凝视着她,平心静气地道。“她的名字叫‘任天丽’。”
“任天丽?”她一时之间无法会意。“你为何既要抚养她,又让她跟母姓?”
“那不是母姓。”他既迂回又模糊地说。
她不相信。“为什么?我是说……她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吗?”
“这么说好了,”他顿了顿,故作轻松地说:“尽管血缘不同,在我的心目中,她永远都是我的女儿。”那是一段不愿回首的过去,但子俊的眼神变得既深邃而悠远。
她听完,愣了半晌,突然觉得自己该对他重新评估一番。他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既深情又冷酷。
“我看过你为高文伟写的那篇报导。”子俊突然提起。“写得真不错,那家伙都快感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