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如影绘绘,她无法克制震撼的情绪,只能抓紧窗帘,不断地哭泣颤抖。
“佩瑜!佩瑜!你怎么了?作恶梦了?”康仲恩被她惊醒,冲上前抱紧她。
“我妈妈打我……好痛……”
“是这个妈妈?”
“亲妈妈……生我的妈妈,她不喜欢我……我是多余的……”她泣不成声,泪水滚滚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
泪水的热度灼痛了康仲恩的心。他听她说过亲妈妈的事,那是一个幽怨、忿怒、忍受丈夫背叛、后来因乳癌而郁郁以终的妇人。
他也看到了一个充满恐惧的小小心灵,他心疼地扳开她攥紧窗帘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拉下她僵直的手臂,再度拥紧她,将她按入他的胸膛里。
“你亲妈妈死了,她不会再打你了,你不要怕。”
“可是……可是我会梦见她,没有人救我……”她仍是无法遏抑地发抖。
“佩瑜,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不会再有人打你、骂你。”
“不会吗?可是……他们不骂我,也不喜欢我……爸爸只想赚钱,这个妈妈只喜欢买珠宝,哥哥嫂嫂姊姊和姊夫见面就要斗嘴,他们都想要爸爸的公司,我是多出来的……从小就没人注意我,我只能躲在房间里……”她泪流不止,低低诉说她多年的孤寂和无助。
“佩瑜,你还有我啊。”他抬起她的下巴,要她看他。
沈佩瑜泪眼模糊,看不到他的忧心,只是更脆弱地哭道:“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没有人会喜欢我……”
“佩瑜,你忘了我爱你吗?”他心急地说。
“我不值得你爱,除了我爸爸有钱,我还有什么好?”她还是猛摇头。
“我不会因为你爸爸有钱而爱你。”康仲恩捧起她的脸蛋,让彼此的眼眸深深相对,一字一句地说出肺腑之言:“佩瑜,也许你不懂很多事情,但是你懂得‘爱’,这就足够了。你会关心失去父母的小朋友,也会仔细照顾小植物发芽,很多很多的小事情,让我看到了你最单纯的爱,就是因为你的爱,我才懂得去爱——爱一个值得我爱的女孩子。”
“仲恩……”她泪水缓缓滑过脸颊,掉进他的掌心里。
“佩瑜,我爱你,永永远远爱你。”他拭去她眼角的泪珠,眸子里尽是浓浓的疼惜,声音柔和得融进了她的心底。
“永永远远?”她望著他深邃的眼眸,只能痴呆地复述他的话。
他直接吻走她的泪珠,一点一点地熨干她的泪痕,那温热的亲吻慢慢滑移而下,轻柔地启开她的唇瓣,触寻她柔软的舌尖,如春风拂过新芽,带来温柔的雨露,滋润了她这株孤单的小幼苗。
爱情的大树也在生长,绿荫扩展开来,为一对年轻恋人遮挡酷热和寒风。
她环住他坚强的臂膀,忘记孤寂,心魂深深陷入了他的亲吻里。
“仲恩,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长吻乍歇,她还是怯声问道。
“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作恶梦。”
他笑意温柔,带著不容忽视的沉稳,彼此的双手紧紧互握。
在那一刹那,她明白,她再也离不开康仲恩,永永远远都离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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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如胶似漆的形容词都不足以说明他们相爱的程度,沈佩瑜全心依赖康仲恩,他亦将她捧在手掌心里呵护。她下课了,他会来接她;肚子饿了,他会张罗吃饭;到了她不得不回家的时刻,他会送她到她家豪厦的路口,坐在机车上,远远地目送她走进警卫森严的大门。
直到沈佩瑜大二上学期的圣诞节假期,康仲恩才带她回台中见父母。
康家有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她一一准备了礼物。
“哇!这是……”嫂嫂王燕玲穿著孕妇装,肚子还不是很明显,她惊喜地拿出一套法国品牌的化妆组合,光看精美的包装就知道价值不菲。
哥哥康伯恩带著微笑,翻看他的皮件组,全是真皮的皮带和皮夹。
康妈妈细看手上的精致木盒,里面是一串高雅的珍珠项练和一对珍珠耳环。
康爸爸拿起放在缎面小盒里的瑞士手表,对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和蔼地笑说:“佩瑜,谢谢你送给我们的礼物。”
“哪里。”沈佩瑜不好意思低下头。
康爸爸又问:“我听仲恩说,你家也是开公司的?朝阳集团规模很大呢。”
沈佩瑜低声说:“我不太了解我爸爸公司的情况,好像满复杂的。”
康妈妈好意帮她解说:“佩瑜还是学生,也许你以后毕业进公司就懂了。”
沈佩瑜看康仲恩一眼,羞涩地摇摇头:“我不会进我爸爸的公司。”
王燕玲赶忙追问:“朝阳集团?好像有听说过?”
康伯恩从茶几下拿出报纸,翻到证券行情表,给老婆看朝阳集团的股价。
“我的天!”王燕玲惊呼说:“仲恩,我看你比你哥哥厉害多了,将来可以少奋斗二十年,总比待在这间小塑胶工厂有前途。”
康家父母不动声色,康伯恩则是抓起老婆的手,笑眯眯地说:“孕妇要多多运动,我带你去散步。”
待这对年轻夫妻离开后,康爸爸和康妈妈又和沈佩瑜话了一会儿家常。
康仲恩始终沉默不语,康爸爸看了儿子一眼。“你们聊聊,我过去工厂看看加班的情况,半个钟头回来正好吃饭吧?”
“差不多。”康妈妈也微笑起身。“我去厨房准备晚餐。佩瑜,你坐,我来忙就可以了。仲恩,帮佩瑜倒汽水喝。”
等到确定两位长辈离开客厅,沈佩瑜终于松了一口气。
“仲恩,我好紧张耶,你怎么不帮我讲几句话?”
“你送的礼物太贵重了,你只是一个大学生。”康仲恩声音没有多大起伏。
“我……我想是第一次见面,我跟我大姊借了百货公司贵宾卡。”
“佩瑜,你知道我很介意别人那套‘少奋斗二十年’的说法。”
“我知道。”
沈佩瑜不安地捏住牛仔布背包,有一回社团朋友意有所指,笑谈少奋斗二十年的事情,康仲恩立刻变得沉默,那是她首度察觉他很少显露出来的傲气,也是初次感受到某种存在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换掉妈妈和姊姊给她的名牌衣服、鞋子、背包,请高中好友兼大学同学孟诗雯带她去平价服饰店,学会了买便宜又好穿的纯棉T恤和牛仔裤。
她很努力地为康仲恩做改变,但是无法改变的是她的出身。
“仲恩,你……不高兴?”她怯怯地低下头,实在无法了解他的“个性”。
“我没有。你喝杯汽水吧。”康仲恩为她的水杯添满汽水。
“我也有礼物给你。”她按住背包。
康仲恩打开电视机,拿起水果盘,一块一块叉著吃苹果。
沈佩瑜急得想哭。仲恩怎么不理她了?她没了孟诗雯,只会到百货公司买东西,而且她想给康爸爸康妈妈一个好印象,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几乎快把背包压扁了,心中的压力继续膨胀,几乎让她窒息。
“你送我什么礼物?”康仲恩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掌,一如以往,很温柔地摩挲她的手背和指头。
她的呼吸顿时畅通,差点滚出眼眶的泪珠吞了回去,忧虑全消。
“这个!”她打开背包,递出一个塑胶袋。
没有华丽的包装,也不是贵重的精品,康仲恩从塑胶袋拿出一条鹅黄色的毛线围巾,触感柔和,色泽明亮,整条围巾有著不同的勾针花样,两端垂下长长的流苏,带点浪漫气息,在流苏上方则是细心地织进两组咖啡色的英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