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驰遥无言地望著她,觉得她一下子长大好多,不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了。
经历过情爱,经历过心上人在生死关头徘徊过,赵驰遥能领受风无忧此时此刻如针 椎的感受。
“好,我陪你进去看他,可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不许激动,不管发生什么事, 你都得冷静地面对,好吗?”
风无忧抹去脸上的泪痕,用力地点点头,“我答应,我会冷静的。”
赵驰遥推开房门,带著她来到白飞云的床前。
白飞云光裸著上半身趴在床榻上,大夫正在清理他背上残留的炸弹碎片,伤口还不 停地冒著鲜血,染红了他的身体,染红了床榻被铺,也染红了风无忧的眼睛。
风无忧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会喊叫出声,打扰了大夫医治的 行动。她心疼地看著白飞云几乎没有血色的身躯,觉得自己的心正和他的伤口一样,汩 汩地淌著鲜血。
赵驰遥了解地拍拍她的背,默默地为她打气。
好一阵子之后,大夫总算将白飞云所有伤口的碎片清理干净,以清水拭净他的伤口 之后,小心地涂抹上金创药,然后再包扎。
“大人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幸好没有伤到要害,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他 的伤口太多,我担心伤口会有感染的问题,必须每两个时辰帮他替换一次药膏以及干净 的绷带,还要防著他出现高热的现象。”
风无忧仔细听著大夫的吩咐,“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还有没有什么我应该注意的事 项?”
大夫看了她一眼,“姑娘,还是请几位军爷照料比较好吧?大人的伤口会让他疼得 受不了,我担心他要是疼痛难忍,意识不清挣扎的时候会伤了姑娘。”
“我不怕,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风无忧坚定地接下照顾白飞云的工作。
“无忧,我会让几个人帮著你的,你也别累坏自己,要是你累垮了,谁来照顾飞云 呢?”赵驰遥对风无忧嘱咐著。
风无忧走近白飞云床畔,看著他的眼神好温柔。
“那就让他们先为他换一床干净的被铺吧,至少他睡得比较舒服。”
***
风无忧小心翼翼地,为白飞云擦拭不断从伤口中流淌出来的脓血,然后敷上药粉, 再换上干净的布条,接著又费了好大的劲儿,除下白飞云身上因为不断高烧而被汗水浸 湿的衣裳,为他换上干净的衣裳之后,轻轻地扶起他的头,一口一口将刚熬好的汤药喂 进他的嘴里。
忙了大半天,风无忧一脸疲惫地坐在床畔,痴痴地望著仍旧昏迷的白飞云,眼里的 泪意止不住。
风无忧为他做的这一切,其实他是知道的,只是高热而导致的意识不清,以及伤口 的灼热痛楚,让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地著急著。
握住白飞云的手,她熨贴著自己的脸颊,眼泪就这么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知 道白飞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却忍不住担心害怕,又心疼他此时所承受的痛苦,一颗 心揪得紧紧的,有一种窒碍的痛楚难以宣泄。
“无忧,去歇一会儿吧,你已经好几天没有阖眼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赵驰遥担心地看著她。
“我不要紧,我可以的。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会伤得这么严重,我一定要亲自照顾他 ,直到他醒来。”
风无忧没有回头,只是握住白飞云的手不停地流泪。
“我已经通知京城里的御医赶来江西,我相信飞云的伤势会有起色,你得休息,才 有力气照顾飞云,别先累坏了自己。”
“可是,我不想有片刻的时间离开他身边,我要守著他。”
“无忧……”赵驰遥闻言语塞。他想起白飞霜之前受伤时,自己的心急如焚,所以 能深刻地体会风无忧此时的心境。
白飞云仿佛像是回应风无忧的深情似的,被她握住的左手,突然轻轻地握紧,然后 又无力地松开。
“飞云,你醒了是不是?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无忧,我一直在你身边,没有离开 过。”风无忧激动而欣喜地轻晃著白飞云的身子。
“怎么?飞云醒了吗?”赵驰遥连忙趋前查看。
白飞云没有一点动静的反应,让风无忧脸上的欣喜神色又再次隐逸,她失望地摇摇 头,“没有,他没有醒来,或许是我的错觉。”
赵驰遥安慰她说:“别急,他总是会醒来的。或许过两天,他不再发高热之后,伤 势就会稳定了。不然,就等御医来吧,飞霜之前伤得这么重,也让御医给治好了,你千 万别操之过急。”
风无忧点点头,神情淡然,语气哀戚,“我知道飞云一定会好起来的,只是,我有 好多好多话,等不及要跟他说。”
“启禀太子,风擎扬风将军求见。”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
“二哥?他怎么会来这儿?”风无忧疑惑地望著门外。
“一定是逍遥告知他的,江西离西南边境不远,想必,擎扬一定也是来关切飞云的 伤势。”赵驰遥这么推测著。
果不其然,风擎扬正是接到风逍遥十万火急的通知,特地赶来帮忙的。他长 年驻守在西南边境,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争战,其中当然也曾遭遇过蛮夷族群土制 的炸药攻击,久了之后,看多了受伤兵士,便研究出治疗这种伤势的土偏方。
“太子,无忧,先让我看看飞云的伤口。”风擎扬进门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二哥,你有治疗的方法吗?”风无忧仿佛看到一线曙光似地望著风擎扬。
风擎扬沉默地看著白飞云已经出现腐肉的伤口,皱紧眉头。
“怎么样?”赵驰遥也关切不已。
“他的伤口用错药,已经从化脓转为出现腐肉,加上高热不退,再这么下去是很危 险的。”风擎扬看过太多士兵这样的遭遇,下场往往是撑不过十日。
风无忧焦急地握住风擎扬的手问:“二哥,那该怎么办?你救救他,二哥你救救他 。”
“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帮他医治伤势,你别急。”
风擎扬冷静地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个竹筒,然后从竹筒中取出几只通体呈现乳白 色的蛆,将它们分别放在白飞云的伤口上。
“二哥,你在做什么?!”风无忧惊恐地看著风擎扬的行径不解地问。
“这些蛆会清除伤口上的腐肉,你别紧张。”风擎扬无所谓地说著。
“然后呢?”赵驰遥也好奇地问,这样特别的疗法还是他生平首见。
“等这些蛆完全清除了伤口上的腐肉,我会帮飞云敷上一些对伤口愈合有奇效的草 药,这些草药都是很珍贵的,我是由西南蛮夷那儿学来的,这药效可是好得令人称奇呢 !”风擎扬捺著性子解释。
只见那些附在伤口上的蛆,缓缓的蠕动著,真的开始清除著那些已经化脓的腐肉, 更让人意外的是,伤口渐渐不再淌著令人担心的鲜血。
***
经过风擎扬特殊的疗法,几天之后,白飞云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人也不再意识不 清地昏睡著,虽然还是虚弱,却已经可以自行进食,以及坐起身子与旁人说话。
最开心的莫过于风无忧了。
“飞云,你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还好,我想,我应该快要痊愈了。”白飞云笑著凝视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