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够了!”李儇烦躁的打断皇妹的忠告。“我这就去,行了吧。”语罢,阔步 迈出东宫。
“嘻嘻,皇祖母这次可是打定主意要你立个妃子呢,我倒要看你如何解决。”
决明一脸等著看好戏的样子跟在李儇后头。
不过……皇兄昨晚的玩笑……决明在心里头忍不住开始盘算。也许那并非玩笑,而 是皇兄注意到了伍侯爷“她”是……?嗯嗯嗯,多年来只埋首于国事的皇兄终于开了窍 ,对“疑似女人”的伍侯爷起了兴趣?这下事情可变得有趣多了。她这个关心哥哥的好 妹子怎能不帮他一把呢?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她不但能让大哥遂了心愿,也能让抱孙若 渴的皇祖母如愿以偿。
决明忽然想起那个取笑她的云麾大将军单斌。竟敢说她糊涂?她倒要看看谁才是真 正的糊涂蛋!她倒要瞧瞧那个愚蠢的单斌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时,会有何种表情!
葵夫请户部为她准备最僻静的 房间,但等她一住进去后,那里却变成户部会馆最热闹的地方。她走到哪儿都有人想攀 亲附贵、逢迎谄媚,让她烦不胜烦。不堪其扰之下,她索性谢绝访客,闭门不出;躺在 床上小憩片刻让脑袋瓜好好理清这团混乱。
说真的,她这个将军一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实在她之上还有许多达官显贵;再 者她无意仕进,屡次婉拒太子保举她到兵部担任职务;在没有内忧外患的时代,她这个 武将可说是毫无用武之地,这些人老巴结著她也分不到啥好处啊,充其量是她列名千户 侯。说起名利权势是还有那么些,而她与单斌、李儇之间的交情不错,好像是有那么点 “未来”罢了。为了这些,大家就卯足劲对她猛献殷勤,真是要命!
何况她的未来……哎,一思及此,葵夫的烦恼又再次浮现了。她无奈的翻了个身子 侧睡,不意压到了一方硬物,她反射性的伸手探去,是那块她刻不离身的玉佩。
得到这只玉佩的情形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以和阗进贡的美玉加上京城第一玉匠的技术所雕出的这栩栩如生的“飞龙藏珠”, 本非一般人所能拥有的龙纹玉佩,原是当今皇太后裴若芹的传家之宝,自太后嫁进宫中 ,一直以来都是锁在大内的珍宝。
在当今太子成年之时,太后就将此玉交给李儇,并嘱咐他将来送给中意的女子,从 此李儇便将此玉当成饰品带在身上。然而就在约莫三年多之前……═════*9═══ ══*9═════*9═════“玉佩?”李儇拿起系在腰间的龙纹玉。“你说这个吗 ?这是皇祖母……”
葵夫聆听李儇说明原委时的表情,由呆然到深思。此时她心中浮现了一些主意。
“这么罕见的东西,真是令人赞叹不已呀。”她的目光不舍的在玉佩上流连。
皇太子愿意与她结交是由于赏识她的才华,若是她表现出贪婪的性格,太子又会如 何看她呢?说不定会鄙视她,接著便是罢官免职,然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返乡了。这 是她打的天真主意。
至今她仍为了或走或留的问题而犹豫不决。目前还没人识破她的伪装是她幸运,不 过以后呢?过几日大军便要出发了,真要走也只有眼前这机会。
虽说有些遗憾;近三个月来的集训日子,与来自各方人们相处的生活,委实令自幼 在山中小村庄生长的葵夫感到惊奇。过去师父也曾带她出外进行武学游历,但是对于生 活的了解,总没有实际相处的透彻,倘若她一直待在师父身边,恐怕终其一生也无法经 历到这些事呢。若能继续过著这女扮男装的日子,一定也是挺有趣的吧?此时葵夫也不 得不承认,不光是为了求取功名以报师恩,她本身的好奇心也是促使她暂时待下来的因 素。
现在她又处于一个诀择的时机。她需要有人来推她一把。只要李儇现在厌恶她,她 就有个好借口说服自己毫不留恋的走了。不过……一想到会被这个刚交不久、相处也挺 愉快的好友讨厌,葵夫竟也觉得有些心痛。没办法,谁叫她是个女人。这个时代,即使 她再有能力,还是不会被人认同的……李儇先是怔了一怔,然后无言的看了看葵夫,轻 笑了起来。“你喜欢这个?要是你喜欢的话就给你吧。”一面说著,一面动手解下丝绳 ,将玉佩交到葵夫手上。
葵夫傻了眼!她可没这意思真向李儇讨来。她结结巴巴的忙道:“这——这东西— —可是太——太后的传家之宝,是要送——送给你未来娇妻的呀。”
她不禁心跳加快起来。他若知道她真是个女人,不知要作何感想?
“现下我无意婚配,既无娇妻,那么此玉赠贤臣又有何妨?”他并非不重视太后的 心意,但他早觉得葵夫无意仕途,若能因此留住良才,李儇以为倒也值得。
“你就收下吧,若你喜欢玉器……”
“无功不受禄,殿下。”葵夫连忙推拒。李儇容人的气度她可真正见识到了,不禁 有些欣赏起来。但若因此而再与他多有牵扯,她岂不会越陷越深?
“那么!你就多立些功绩吧,就当这是先领的奖赏。”语罢,李儇不给葵夫推辞的 机会,便赶紧起身离去。
“等等!请留步……殿下!”不论怎么叫,他就是没回头;葵夫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
“给我站住,李昭明!”
“我期待著你的表现,伍葵夫。”李儇留下的是个代表信任的微笑。
目送李儇回营,葵夫只能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女子之身又如何?李儇可是认定了她 呀,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机会的人是李儇哪。
等些时候再走吧,眼前就为了这位对她有所期许的主君努力看看吧。
当葵夫醒来之时,已是二更天 。她惊讶的发现方才的梦境竟是三年多前的往事。那时,她为了这位唯一的知己而愿意 为国效命;而如今……他也该起疑心了。能瞒过众人这么久,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那探究的目光,和屡次语带玄机的神情绝不单纯。
若他真的问出口,她要如何回答?就这么两条路给她选。
要不,就是坦言欺君;要不,就是坚不吐实。
说出真相,李儇能原谅她的欺骗并为她向皇上求情?葵夫不敢保证。毕竟,她骗了 他整整四年有余,骗了把她当成心腹好友的李儇,又如何希冀李儇能谅解她?
而欺瞒到底,又能撑得了多久?定远侯的婚事可是街坊巷尾议论的主题,好几个大 臣在台面下的动作频频,希望能招她为婿。虽然眼前她全将这些故作不知,但也不能一 直拖延下去呀。若不娶妻,早晚会有闲话出来。为了找人商量,她决定夜闯禁宫。
夜闯禁宫,就算她是深受太子宠信的龙骧将军也难逃刑责。
可若选在大白天入宫……葵夫可没忘记上次的教训。凯旋后御赐十日承恩宴,她没 理由不去;但她怕在宴中酒醉失态,便托辞身体不适,借口到偏殿暂作歇息。
因她压根就精神得很,自然将宫女们为争送茶水与寝具而大打出手的场面给瞧得一 清二楚。之后几次入宫面圣,又屡遭宫女包围,争相示好。那规模比起东宫是有过之而 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