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心神,古恺翼发现她仍站在书桌前,生怕她会饿着,不禁催促道:「妳先吃东西吧,凉了就不好。」
「那你……」
「真姨要我确定妳都吃完才能离开。」他祭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听起来的确像是真姨会说的话,虽然有些不情愿,她还是乖乖听命。「知道了。」
「真姨是妳的邻居吗?」古恺翼好奇地问,看得出真姨对她十分保护。
「不,她是我的干妈。」安玓雅垂下眼帘,让他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我的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是真姨把我带大的。」
他听了猛然一顿,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起这些事,「对不起。」
「这些事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她抿抿唇,拆开免洗筷吃了两口饭菜后,突然开口:「我的双亲是考古学家,在小学前我都跟着他们到处游历,到世界各国做研究以及出席学术会议。」
尘封于脑海里的记忆之门被旋开,她瞪着碗里深咖啡色的咖哩饭,没有接触他的视线,只是静静地说着:
「但是当我到了上学的年纪,因为学业的关系不得不一个人留在台湾,每年有一大部分的时间都看不到他们,是邻居的阿姨--就是真姨,看着我长大的。」
好奇怪,这些从不曾向谁提起的话,她居然会主动告诉他……
是因为他这么关心她的缘故吗?抑或是她所筑起的心墙已被他的温柔一点一滴的融化?
古恺翼认真的聆听着,彷佛能感受到当年那个小女孩的寂寞,让他的心揪成一团。
曾经,她与父母是那么的亲近,是双亲手中的宝贝,一下子却要被迫分开,不管真姨对她有多好,有些东西还是弥补不了。
「在小四那一年,爸妈在肯亚回台的空难中丧生,剩下我一个人。因为还没成年的关系,我的抚养权落在亲戚手中,后来是真姨主动把我接走,我才得以过正常的生活。」
那一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不堪的时光,被所有的人看成烫手山芋,不属于任何地方……
她说话的口气是淡然的,彷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听得他好心疼,恨不得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把她揽进怀中好好保护。
但是时光不能倒退,上天把带着伤痕的她送到他面前,他发誓会用一切力量带她走出阴霾。
古恺翼蹲到她身前,动作轻柔地替她将垂落的发丝拢到耳后,「妳喔,跟妳的名字真的很像。」
「我的名字?」她偏过头不解地看他,在接触到他的眼神时,被里头强烈的情愫震住。
「安玓雅,Adia……」醇厚的男性嗓音传进她耳中,听得她都要醉了。「斯华西里人的传说中,上天赐给人类的宝物……」
她微怔,意外他会知道自己名字的真正涵义。
「世上最纯真、不受污染的宝物。」也是纤细易碎,最珍贵的宝物。
「宝物?你说的是我吗?」她轻声自嘲,避开他太过灼热的视线。
身为亲戚们眼中的「异类」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双双离开人世,使得她寄人篱下,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几乎说得上人见人憎。
她看过人性最冷酷的一面、看过最不堪的嘴脸,每日每夜拚命要自己赶快长大,抛弃小孩子该有的一切……
而他,居然会认为她是纯真的宝物?
「不管妳的外表有多么成熟坚强,也掩饰下了妳那颗无邪美丽的心。」他抵着她的额头,低声呢喃:「对于我来说,遇见妳是最好的礼物。」
他知道看似冷淡的她有多么脆弱,让他想要保护她,倾尽一切为她挡下伤人的风雨,让她再也看不见任何可怕的东西……然后将她捧在手心上,全心全意的宠爱她、疼惜她。
安玓雅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别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发烫的脸。「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
她的心跳好紊乱,他只是这样轻微的触碰着她,就让她无法动弹,全身发烫发软,差点要坐不住。
「不是说要写字吗?」她清了清喉咙,将垂落的发丝往耳后拢。「笔不是那样拿。」
知道一下子太过靠近会让她感到怯懦,古恺翼也不逼她,走到书桌后故作轻松地说:「不然该怎么拿?」
「不是那样……」她试着纠正,却发现不管怎么解说他还是拿错。
不想再浪费口水,她索性绕到他身后,却发现他的个头比想象中高出许多,只好找来一把小椅子站在上面,从他身后伸手握住他厚实的大手,教导他执笔的正确方法。
「笔要这样拿,懂了吗?」她握着他的手,示范性地写下一字。
柔软的躯体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属于她的味道流连在他的鼻间,让他胸口乱成一团,感到血液在体内骚动。
望着他明显心不在焉的脸,安玓雅放开了他的手,「你有在听我说吗?」
「有!当然有!」古恺翼立即用力点头,见她瞇着眼,一脸不相信,他立刻转移话题:「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静。」
「怎么写这么严肃的东西?」他不认同地皱起眉,「写点好玩的!」
「你想写什么字?」她没好气地问。
他偏头想了一下,指着自己。「我的名字。」
她握着他的大掌,领着他一笔一画写下他名字的中文译音。
「这个怎么念?」望着纸上陌生的字,古恺翼问。
「恺、翼。」
「那妳的名字呢?」
她再度握住他的手,边念边写:「安、玓、雅。」
他又问了好几个字,而她也不厌其烦地逐一教他。
「那……」柔嫩的手握着他的大掌,软软的嗓音在他耳畔低低响起,夹带着属于她的气息,她根本无法想象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古恺翼沙哑呢喃:「我爱妳呢?」
「我爱……」意识到自己几乎说出的话,她的脸庞一阵烫热,写字的动作也瞬间僵住。
「我爱什么?」他追问,好爱看她脸红的样子。
安玓雅羞红了脸,窘困地抿着唇,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直到一通来电解救了她。
「我去接电话……」她小声地说,自他身边溜开。
望着她的背影,绿眸里的柔情转为幽深。
「我该拿妳怎么办呢?」古恺翼低叹,眼里有着让人心疼的挫败。
他还要怎么做,才能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
他好想让她知道,他跟别人不同,会一直守护着她,给她永恒不变的情意以及满满的幸福,绝不让她再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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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真的不用跟来。」安玓雅将钱包收好,对着与她并肩步出超市的古恺翼说。
「当然要,这些东西这么重,没人帮妳怎么行?」提着大包小包的古恺翼大大的不认同。
「我向来都是一个人去。」他真的把她看成千金大小姐吗?
「有我在,妳就不用逞强。」这些东西对他而言一点也不重,但是对她这么纤细的人儿来说,肯定就很吃力。
没想到自己在他眼中会这么柔弱,她没好气地摇摇头,又问:「会热吗?」
「还好。」其实他很热的,只是不想说出来。
「真的?」看他都在流汗了,她不信地说。
「反正快到了。」他不在意地道。
他都这么说了,安玓雅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朝回家的路走。
一路上,他不断地说着话,她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响应,有时候他会说个笑话,然后自己先笑了起来,让她也跟着他一同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