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书堂一如往昔热闹,阳光透过纱窗缝欐进来,微风里飘吹著淡淡的花香。
前厅坐著等待办事的管事,内厅数张桌案前,坐著三位府里的主子,不是在看摺子、打算盘,要不然就是埋头苦干於厚厚的帐簿中。
公孙添福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温茶,浅啜一口,试了一下温度及口感後,递到妻子面前。
「芸芸,喝杯茶。」妻子有孕五个月多,照顾好她的身子是他为人夫君现今最重要的大事。
她停下拨算盘的小手,恬适一笑。「谢谢夫君。」
正当她才掀起茶盖喝一口时,一道飞影掠进内厅,著实吓了她一跳,不小心被茶水给呛个正著,咳得脸儿都红了,公孙添福心疼地帮她拍背顺气。
阿金赏弟弟一记火爆栗子,「你不会用走的进来,你看,吓著少奶奶了。」大少奶奶若有个万一,他们金银铜铁四兄弟就算公子们不责罚,也会被夫人剥皮。
阿铜捂著痛处,弯腰陪不是,「少奶奶,对不住吓著你了。」少奶奶肚子有娃儿,实在吓不得。
甘芸芸好不容易顺缓气,缓慢启口,「什么事让你跑得这么急?」
对喔,差点忘了他是赶来通风报信的。
「巧意姑娘正朝知书堂前进。」
「她来了?」甘芸芸兴奋地道。
「她来了!」埋首帐簿的公孙添寿惊惶失措地跳起来。
公孙添福好笑地看著反应极端的两人,示意一脸兴奋的妻子坐好,要她别太激动。
公孙添寿丢下手中的帐簿,正欲夺门而出时,突地停脚。
他若由正门出去,不就和她撞个正著?
不行,得换个路线跑才成。
於是,他打开一旁的窗子,俐落地翻出窗外。
阿铜见主子展开脱逃的行动,赶紧挨到窗边。
「三公子,你这回要去哪儿?」主子脱逃总得让他晓得方向,之後他才追得上。
「我包袱收妥後,可能会回京,也或许会到南阳谈生意。」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去向,只要能避开史巧意,就算要他学苏武去北海牧羊他也会去。
「阿寿。」公孙添福唤住正要离开的他。
「大哥,什么事啦?」时间紧迫,若不小心被她堵到,到时他真的会脱不了身。
「你们俩一跑一追这么多年了,不累吗?」主角不累,反倒他们这些旁观者都不想再看不去。你追我跔的戏码玩了这么久,是不是该有个结果?
「我躲她都来不及哪会累。」公孙添寿神情慌张地左右张望,生怕史巧意突然就冒出来。「她若问起我,就说没瞧见我。」语落,他像只逃难的猴子,跳过矮树丛,连忙赶回房间收拾行囊。
甘芸芸错愕地目送已逃得不见人影的小叔。
巧意人美又善良,她实在不明白小叔到底为何怕这位美好的姑娘。
公孙添福示意阿金吩咐管事们先离开,反正等会就有客人来访,他们夫妇先休息一会,等看好戏。
「芸芸,你好不好奇阿寿和巧意的故事?」
「十分好奇,能详尽说给我听吗?」
「这可要从……」
正当他要讲时,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由门口传了进来。
「芸芸,我来瞧你了!」
闻声,夫妇俩立刻到门口,热情接待这位隔壁芳邻。
「巧意,自从除夕夜一别後,我们有三个多月没见面了,你去哪了?」
除夕夜她与巧意谈天说笑好久,才知道这位个头和她一样娇小的女子竟然长年往返全国各大城镇做生意,目光独到能看出各种珍品的真伪,那晚,要不是夫君担心她身子禁不起累,架她回房休息,她还想与巧意彻夜长谈。
「这几个月我人在开封及京城的分行,查看买进的珍品有无掺杂假货,对了,」史巧意将一只小锦盒打开,盒里躺著一条镶嵌著七颗小翠玉的红宝链子。「一颗红宝又有七颗碎玉陪衬,看起来可爱又讨喜对不对?它是波斯商人拿到京城贩售的珍品,他还向我发誓,这链子绝对不是从古人的墓里挖出来的,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在拿到庙里过火後才敢送你。」
好精巧的链子,价格必定不凡!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敢收。」无功不受禄,况且这礼太贵重,她记性不好弄丢可就糟了。
史巧意假意板起脸,「七星伴月可是我特地拿来送你的礼物,你不收就太不给我面子了。」
「七星伴月?」
「它的名就叫七星伴月,波斯商人本来要进贡给皇后的,但被我用了个小小手段买到。」史巧意硬将东西塞进她手里,「我知道大公子疼你,让你要什么就有什么,不缺珍贵饰品,但它可是小妹我的心意,你若不收下我可是会生气的。」
甘芸芸一脸为难,不知该不该接受她的礼物。
公孙添福轻拍妻子的秀肩。
「收下吧,巧意今年寿辰时,我们再合送一份大礼给她。」
她遂开心地收下这手工精致的饰品,系在腕上甩了甩。
「好不好看?」她笑问丈夫。这款式好特别,愈看愈喜欢。
「非常好看。」
史巧意左看右看後,开口问:「我怎么没有看到阿寿?」
「他才刚离开耶。」
「那阿铜也跟著离开喽?」
甘芸芸点点头,「他们向来形影不离的。」
看来这对以躲她为乐的王仆已经遁逃。
逃?!好啊,她就想看看他们能逃到哪里。
「芸芸,你可晓得阿寿往哪个方向走呢?」
公孙添福代妻子回应,指著窗户说:「他是往那个方向走的,看来今天是不错的爬墙日。」
这个暗示令史巧意漾起微笑,她站起身,朝他们俩福了个身。
「大公子、芸芸,我先告辞了。」话落,她从容不迫走出知书堂,决定到外头守株待兔。
公孙添寿啊公孙添寿,看这次老天爷帮不帮你,顺利不被我逮到!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公孙添寿将包袱绑在背上,偷偷摸摸地走到後院,左右瞄瞄确定没人,正要拉开後门走人时,赫然发现门口有两位正在谈话的大婶,其中一位还是史府的厨娘。
他这一踏出去铁定被逮到,不管是公孙府还是史府,所有下人的心全向著史巧意,有时他还怀疑,她常常这么容易逮到他,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
「这怎么办?」他烦恼地来回走动,思索该如何走出去才不会让人察觉。
後院的墙又筑得这么高,他轻功下是挺好的,想翻也不容易啊。
愁眉苦思之际,他瞧见晒衣服的竹竿,脑中掠过一个想法。
他急忙将竿子上的衣服全拿下来,评估妥竿子是否牢固,选好一面墙後,再度确定身上的包袱已绑牢,执起竹竿,小跑步,竿头巧妙顶著墙角,再借力让身子腾空飞起。
他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双脚站稳地上。
「脑袋好的人总有办法脱身。」他得意扬扬地拍拍衣袍,解下绑紧的包袱,改背在肩上。「史巧意啊史巧意,老天爷这回可站在我这一边,你回闺房绣花去呗。」
「我才不要回房绣花。」
熟悉的声音令他心头一惊,缓慢回过身,瞧见俏丽的可人儿时,他捂住头呻吟。
逃不掉,他还是逃不掉!
这女人真像只苍蝇。
「阿寿,你刚才的撑竿跳,比杂耍团要得还好看。」史巧意快乐得像只小鸟地挨近他,扯住他的袖子,「这回你又想去哪里啊?」
他脸色阴沉扯开她的小手,「脚在我身上,去哪不需向你报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