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星期五下午二点,我在东门教堂前等你。」不等待马克翔的回答,他就径自挂上电话。
「喂!竟然挂我电话!」马克翔老大不高兴地挂上电话。那什么态度嘛!跩得这个样子。
「怎么?吵架了?」
「谁跟他一般见识,是他莫名其妙说要见我又突然挂我电话。」真是见鬼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挂电话耶!
「要见你?该不是有什么阴谋吧。」齐雪儿又开始发挥她高超的推理能力了。「我想他一定在见面地点埋了地雷,又在高处安排狙击手,打算和你来个同归于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小姐,妳是不是港片看太多了,这么巴不得我早日升天?」马克翔没好气地瞪着她。
「怎么会?我最舍不得你了,要是他真的安排枪手埋伏,我自愿做你的防弹衣,和你做对同命鸳鸯。」看见他的白眼,她马上听明地翻口供。
「真的还假的?」他可不敢轻信她的甜言蜜语。
「你怀疑我?」齐雪儿杏眼一瞪又突然笑起来。「如果你是舍不得我死,那好吧!明天我先陪你去买个一千万美金的意外险,受益人就写我,这样-来,万-你真的被赵震东怎么样,那也不用在九泉之下担心我孤苦无依、流离失所了。」
听到这样的请求,他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也许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不是担心赵震东可能又在计划什么计谋,而是把这个小女子好好解剖一番,看看她的良心到底藏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被狗吃掉了?
***
虽然不是出于自愿,马克翔还是照约定时间去赴约,只因赵震东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怎么不情愿还是要卖他这次面子。两点整,他准时抵达,分毫不差,赵震东则是早就在等他了。
「你很准时。」赵震东抬手看看表,如此说。
「我向来不喜欢浪费时间。」马克翔看着他,面无表情。「说吧!为什么想见我,又为什么要约在这个地方?」
「因为这是个对你我都意义重大的地方。」赵震东扯动嘴角,似笑非笑。「你不认为让一切在这里划下句点是最完美的结局吗?」
「你是说让一切回到原点?少搞这种无聊的把戏。」马克翔就不信他有这么好兴致。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没耐心的齐雪儿在当了一分钟的闷葫芦后,终于忍不住拉拉马克翔的袖子,要求解释。
「这里是我和纪晴举行婚礼的教堂,她就是死在这个台阶上。」
「就是这里?」齐雪儿环顾四周,这里可是命案现场啊!突然间一股毛骨悚然,鸡母皮从脚底一路往上爬升。「喂!老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怀好意哦!」
赵震东没有理会她的问题,他抬起头来仰望天空,一大片晴朗的空际,没有浮云显得更加蔚蓝,也就格外美丽。
「今天的天空很美丽,就如同那一天一样,没有云,过分澄澈的天空,你不觉得这样的天空蓝得教人心慌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你缅怀过去。」尤其是这种不愉快的记忆,好不容易在认识雪儿后终于能摆脱那可怕的梦魇,他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没有理会马克翔,赵震东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自说自话。
「那天,我在办公室里接到一通警察局打来的电话时,我看到落地窗外那一大片湛蓝的天空,我想,这就是世界末日了吧!稍后我赶到警察局看到佳楠时,在他空洞的眼睛里我再一次印证了我的想法,就在那一天,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已经失去意义了。到底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呢?佳楠是个好孩子,发生这样的事他没有责怪任何人,只是不断对我说:对不起,爸爸!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直到今天,我还是一直扪心自问,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这怎么可能发生呢?」
「因为他输不起。」马克翔冷冷地说:「你只教他如何去得到,却没教他如何拥有,所以纪晴转而投向我的怀抱时,与其说他失望,不如说他不甘心,所以他才会冲动之下做出那种无法挽回的憾事。」
「他不是冲动,是你逼他的,你逼得他无路可走。」赵震东狠狠地注视着他。「真正不懂得拥有的人是你,你如果懂得这个道理就不会去破坏他们两个,那么今天佳楠仍然会好好地活着,也许结婚、生子,有一个美好的人生,是你一手毁掉这一切的。」
这幅幸福家庭的美景他不知梦想过多少次,从儿子出生那天起,他无时不刻地为儿子作各种计划,该让孩子上哪间学校,学些什么功课、几岁交女朋友、何时结婚让他抱孙他都想好了。每一年儿子的生日,他看到日益优秀挺拔的儿子都有说不出的骄傲。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儿子的身上,为了儿子,他努力工作、存钱,连儿子结婚后要住的房子、别墅都准备好了;但是眼前这个瘟神让那些房子永远等不到主人了,他所有的希望都毁在这个恶魔的手中了,他实在好不甘心呀!
「别把你儿子塑造成悲剧英雄,植物人是不会有感觉的,真正痛苦的是活下来的人。他拿根绳子往脖子一套就什么都解决了,我却日日夜夜被他那一枪折磨,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纪晴浑身是血的躺在我怀里,血染红了她的白纱礼服,成了我挥之不去的梦魇,我的痛苦又有谁在乎过?」哼!要比凄惨谁不会,他没了儿子他也一样没了老婆啊!他难过他就不难过吗?纪晴的死他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痛心、都惋惜呀!只是他不想把他的脆弱表现在脸上罢了,花花公子也是人,同样有心的,心碎了谁来可怜他?
「既然你这么痛苦,那我就好心帮你一次吧!」说完赵震东诡异一笑,令人毛骨悚然。
接下来的事是发生在一瞬间的,赵震东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他举高手,然后一声如同鞭炮的爆炸声伴随着一股掺杂火药味的窒人热气灼射而出。
「小心!」齐雪儿反应动作来得很快,几乎是赵震东举枪的同时,她想也不想就直扑马克翔身上,死命地抱紧他。
马克翔的双眼睁得老大,无法置信相同的事竟又重新上演一次!他的恶梦成真了,一如他每晚每晚重复的梦境,他可以清楚地看见那颗子弹犹如电影慢格般朝他直飞而来,耳边回荡着那句「小心」,一张女性惊恐的脸庞迅速闪过他的脑海。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倒在地上的会是他衷心所爱的女子,鲜血会自她身上源源不断直泄而出,而他将会痛不欲生,他会再度背起行囊开始另一段为期十年的自我放逐。
「不对。」他在心中喃喃自语,他可以再流浪十年,但是十年后当他回来时肯定不会再有第二个齐雪儿一脚将他踢下床了,再也不会有了,这世界上就只有一个齐雪儿,失去了这一个再没有下一个了。
下意识地,他反身紧抱住齐雪儿,然后一股灼热的撕裂感迅即穿透他的胸膛,似要将他的灵魂掷向虚无的黑暗,在他失去意识前,他所记得的唯有齐雪儿响彻云霄的尖叫声。
枪声过后,倒在地上的马克翔脸色灰败,犹如死亡一般没有半点血色。那颗子弹不偏不倚射在他的左胸前造成一个血窟窿,望着直冒而出的鲜红血液,赵震东突然有一股狂笑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