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怎么啦?突然叹气?”
“不知道秀才是怎么想的?如果他也把我当成他生命里陪过他的重要角色就好了。”说著说著,我的眼眶又热起来了。
“你们又还没分手,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宇庭学长又伸手揉揉我的中长发,他最近很喜欢这种大哥哥呵疼小妹妹的手势,“你们只是都忙了点,过阵子等你们有空一点,就会知道彼此内心在想什么了。”
“这是你对他的了解吗?”
“别忘了喔,我和阿秀认识的历史可比你久。”
我看著宇庭学长的笑脸,觉得好温暖。我可以安心地在这个人的怀里掉眼泪、可以被他的话安抚我的心情……他抚摸我头发的感觉,真像是至亲至爱的亲人,懂得我的心情,静静地聆听、轻轻地安慰。好庆幸那时去了学生会,认识了宇庭学长。
“好啦,练习啰。”宇庭学长拉起我的手,“别想东想西的,老是踩到我的脚,那种痛可不是闹著玩的。”
我们移动脚步远离墙面,准备开始练习时,我却瞥见门口一张气定神闲、在我最近的梦境极熟悉的脸孔。
那是秀才。一个原本已经不再微笑等候我从忙碌中抽身的男朋友。
※※※
秀才开始天天等我忙完学生会或练舞结束。甚至和我在同一站下车、送我回家。
“你不是很忙?”我好奇地问他。先前那么长的时间没有空理我,怎么突然一下冒出那么多时间?
“没有你应付那么多人忙。”
“什么意思?”
“你自己清楚。”他口气冷到冰点。
我不知道说什么,又不想和他静默相对,只好从书包里拿出数学作业来,想靠著计数复杂的算式渡过学校到家里这段路程的时光。
“没有话要对我讲了?”他冷笑抽走我放在膝上的作业。
“还给我。”我伸手把作业抢回来塞进书包。他一火大把我作业撕了可不是闹著玩的,我已经因为活动太多积欠老师两次作业,说好明天要一次交去了。
“你没话想说,可是我有话要跟你说。”秀才虽然这么说,视线却朝向窗外:“你和凌宇庭关系越来越好了吧。”
“你要是想说这个的话,看著我,不要看外面。”
“你想说话了吗?”他今天的笑好冷,看得我都几乎要颤抖了。“是要我和你分手成全你们?还是要我和凌宇庭和平共处?”
“你想太多了。”
“我没有想太多……”他深深吸了口气,“我看到了,那天你在哭。你哭,我很心疼;但是,你在他怀里哭……我很心痛。是我无能为力照顾你、只有凌宇庭能听你心底的声音吗?”
我看住他双眼,他眼底哀哀的无奈像海潮,一阵一阵的波浪将我们的未来一点一点掩埋。我告诉自己要冷静,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我一定要说给他听,不能为了他一枚眼神就动摇。
“你真的想太多了。这些日子以来,是你不再有时间陪我,不是我刻意疏远你。而且,是你在躲我。”
“没错,我是在躲你,但不表示我拒绝听你解释。”
“学长,你不觉得你的逻辑很奇怪吗?你不拒绝听我解释,但是你也没有让我有说出口的机会啊。”公车就要到站了,我站起身,“如果不是你想疏远我……我找不到任何我们最近会形同陌路的原因。我的行程那么公开,不是在舞蹈教室就是在学生会,你想要在哪里找到我都不是难事,你为什么不找我?而我试著找过你,你却一直躲我,那你要我说什么?”我连再见也不说,公车门一开,我就仓皇地下车。
秀才并没有就这么放我走,他悄悄地跟在我背后。我知道他在后头,但是我不想回过头看他一脸无奈。
一直到我闻到淡淡的烟味从背后飘来。我惊讶地转过身,看见秀才手上拿著烟,袅袅上升的烟雾在指间身周缭绕。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
“从我觉得你随时会离开我开始。”他吸了一口手上的烟,缓缓地吐出烟圈。
我走向他,把他手里的烟接过来,踩熄。“你想分手有很多方法,用不著作贱自己。”
“可是我并不想和你分开。”他抓住我的手腕,“雨婷,等舞会结束,一切告一段落,我们可以见面的时候,你来找我。”
“暂时不见面?”这和分手有什么两样?我在心里轻笑起来。秀文选啊秀文选,我真的聪明不过你。你自己决定了拉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又把负心的角色留给我。
果然分手的话谁都不想开口,于是才这么耗著吧。秀才从来不提起的那些过去们,是不是也面临过慧剑斩情丝的痛苦抉择呢?
“不见面。”他眷恋地吻了我。烟味好讨厌,我嫌恶地避开,他当作是我不想和他靠得太近,苦苦地笑了一下,“如果这段时间你完全不想念我,我会懂是为了什么。”
我放弃再多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一语带过:“我会好好想想。”
用力地抱了他一下,我想这也许是最后的拥抱了。童年时,奶粉广告说,妻子的手臂是度量腰身最好的量尺,我想用我的量尺记住这个曾经与我相爱过的男孩。日后,我的双手会长出记忆,一格、一格,都是这个我曾爱过的男孩给我的清晰温度。
唉,明天起我又要一个人搭公车了。不合时宜地浮起这样的遗憾。我笑著甩开这些思绪。在秀才出现在我生命之前,我都能活得好好的;没有他,我也一样能过日子吧。只是要慢慢习惯只身一人的感觉。我是学生会长林雨婷,当我连会长都选得上、也担当得起了,又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呢?
我这样安慰自己。说再见时,我连秀才的背影都不多看一点,转身就往家门走去。
圣诞舞会,我在舞池里旋转得流畅自然。心里想的,却是我即将要失去一个曾经爱我的男孩。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也许给了别的女孩,也许用心在他即将开展的未来。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我无法再像一开始那样贴近他,聆听有关他的一切。
他说我已经不再爱他、不再思念他,于是我不再去找他,但我多想贴著他索取一个温暖的拥抱啊,只是,当我们见面的每一秒都漫出疏离,我是否还该靠近?
一曲舞毕,我退到场边。阿静和晓绫微笑地站在墙边为我鼓掌,亦翔学长为我和宇庭学长端来调酒。我看著阿静和晓绫自然并列的身姿,觉得一切仿佛回到最初:我们三个还是当初天真灿笑的女孩,珍惜地用笑脸填满每个同窗的日子。
“换你们下去跳哕!”晓绫对阿静和亦翔学长说。亦翔学长说了个邀舞的姿势,阿静在我们的起哄下滑进舞池。
“你们没事了?”我小口小口地喝著酒,好甜。
“就这样啰。”晓绫微笑著看我,“我一开始会认为,为什么亦翔学长在我和阿静之间选择了她而不是我,会怪阿静怎么不顾我们曾经那么要好……可是,爱情的发生,和我们的交情好像不应该有关系。”她扮了个鬼脸,“我想开啰,学长喜欢阿静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和阿静还是好朋友!所以我昨天打电话给阿静,跟她说清楚了,所以今天你就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啰。”
“恭喜你喔!”我笑笑地把头靠在晓绫肩上。友情的味道好暖,我就爱我们这样,心与心之间一点距离也没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