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自己说出那句话,她的心如刀割,但是若不这么做,致豪是不会死心的,万一被父亲知道他居然跑来找她,又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所以她一定得这么做。
但是看见路致豪沮丧的样子,又让她不忍。
原本并不知道他对她的爱有多深,现在她终于知道他爱她,一如她爱他。
大哥一直催促着她离开,靳盈萱才依依不舍地松开紧握着门把的手,她的心也随他从她的视线里消失而碎了一地。
还有什么事此伤害所爱的人更折磨人的?
* * *
没有人发现文凯默默躲在一旁。
当靳盈萱和大哥消失在走廊另端,他悄悄地走到路致豪面前,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出现。”
路致豪缓缓抬头。
“你是谁?”
文凯替自己点了根烟,并也递了根烟给他。
“我是那个等会儿要陪小萱到处敬酒的人。”
“你是在向我炫耀?”他痛苦地说。
“不,我觉得你来得太慢了,真是的,我早就在等你出现,没想到你这个软脚虾还真有耐性,等到现在才出现!”
路致豪站起身——
“如果你是专程等我出现然后污辱我的话,很抱歉我要扫你的兴,我没有兴趣……”
“等等、等等……你会有兴趣听……接下来我要讲的话……”文凯露出兴奋的眼神。“你先告诉我,有没有看过《毕业生》达斯汀霍夫曼演的电影……”
* * *
文凯珊珊来迟,可把所有的人吓出一身冷汗,尤其是他的父亲严厉地斥责着说:“你刚刚去哪里了?”
文凯不慌不忙、笑嘻嘻地说:
“啊,刚刚遇见一个朋友,多说了几句话。”
他边对父亲交代,边对身旁的靳盈萱偷偷眨了个眼。
心情恶劣的靳盈萱根本不理他,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台上的司仪把气氛炒得很热烈,今天不只是她的订婚仪式,更重要的是在订婚仪式前的王、靳两大企业结盟契约签订,双方都把这一天视为企业合作的重大日子,订婚不过是点缀。
文凯的心情倒是比她好多了,又是喝酒又是大口菜往肚子里吞,不停地向同桌的宾客敬酒。
双方的父亲都上了台,正准备签约用印仪式。
他偷偷在她的耳旁说:“喂,大小姐,好歹也演一下戏吧,你那张苦瓜脸看起来很吓人耶。”
“我才不像你那样看得开!”
“为什么不呢?”文凯笑得很贼,仿佛肚子里藏了什么秘密。“反正天塌下来有人会顶着,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情人一定会终成眷属的,我干嘛操那么多的心。”
“你是不是把所有会的成语全用上了?胡言乱语,我看你是苦中作乐、强颜欢笑吧?”
“到底谁说的对,等一会儿就知道。”
“你在卖什么关子啊?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真烦!”
不顾旁人的眼光,靳盈萱径自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全灌进肚子里,辛辣的味道呛鼻,害她连咳好几声,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文凯抢过她的杯子。
“等会可有好戏看了,保持一下清醒,否则会后悔一辈子。”
“我心情不好,你让我喝!”
“要喝等今天回去以后再喝,你要喝多少,我才不干涉你呢。”
靳盈萱根本不听文凯的劝告,又将杯子抢了回去,替自己又到了一杯威士忌,正准备往唇边送时,大哥将杯子抢了下来。
“大哥,我……”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可是……”大哥将眼光移到她的腹部,暗示她说:“你该替别人着想一下吧?”
她将高举的手放了下来,放弃抢回酒杯的念头。
台上司仪大声嚷嚷不知道在喊着什么上旁的乐队开始演奏起短暂激昂的乐曲,文凯开始将眼光与注意力放回台上,他拉拉她的衣袖,安抚似地说:“再忍耐一下就好了,等他们把约签下……”
靳盈萱搞不懂她的痛苦和签约有何关系,只觉得今天的文凯和往日不太一样;他不像她那般绝望,甚至还有点兴奋,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在场的宾客拼命鼓掌,音乐再度响起,她看着台上自己父亲和文凯的父亲相拥并握着手,彼此祝贺新事业版图成功;台下的气氛也很热烈,接着她便听见司仪叫着自己和文凯的名字。
“我们欢迎今天的主角……王文凯先生与靳盈萱小姐!今天是王、靳两家签约的日子,也是两家的文订之喜,喜上加喜……”
她的头真痛!
文凯扶着她,一步步往台上走去。
这个时候,她却意外看见站在入口处的路致豪,心一惊,差点滑倒,文凯赶紧扶着她,并在她的耳旁叮咛:
“小心一点。”
司仪口中念念有词,她根本没听进半句,她的全部注意力全在路致豪身上。他来做什么?不是要他离开吗?
靳盈萱紧张得全身发抖,她完全猜不着路致豪的用意,只见他缓缓向前走来,离她越来越近,没有半点沮丧,反而神采奕奕;他的眼神汪视着她,就如那天晚上她躺在他怀里一样。
路致豪从议论纷纷的人群中走出,他微笑着,对台上的她伸出手:“戏演完了吗?我来接你了。”
靳盈萱的父亲认出了他是谁,立刻愤怒地跳出来,大声指责:“滚出去!今天是我们靳家大喜之日,不欢迎不速之客!”
“是靳家的大喜之日,但却不是小萱的。伯父,她已经尽责的将这场戏演完,也该落幕了。”
靳父勃然大怒——
“你说的是什么话!”
“我说的话,伯父你应该心知肚明,小萱从来就不曾答应过这件婚事。”
“那是我们靳家的事,与你这个浑小子无关!你当初做的事我可还没找你算帐,你居然胆大包天到自动找上门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
靳父一声令下,身旁的保镖立刻将路致豪双臂制住。
靳盈萱冲下台,挡在他面前——
“爸,不要!”
“你敢不听我的话,还护着那小子?你知不知道违逆我的下场?”
她急忙劝路致豪:
“这件事已成定局,没人能改变的,你快走吧!我爸爸生起气来六亲不认的,再说我根本就不爱你,你不值得为我这么做……”
“小萱,不要再骗我了,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当初你可以不顾一切赤着脚跑到记者会替我澄清,我今天何尝不能为你放弃所有。若你父亲真的对我报复,忽略女儿追求真爱的权利,那也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对于无法改变的事,我们又何必杞人忧天?”他再度将手伸向她——“与其担忧未来,不如携手共创未来。”
她几乎被他说动了,爱可以克服一切。
但靳父却不这么认为,两个保镖显然不够看,手一挥,又叫出好几名随从,将他们俩团团围住。靳父俨然是新一代的台湾教父,趾高气扬地站在中间,气势凌人。
“哼,可真是会说甜言蜜语,难怪我女儿被你耍得团团转!小萱,你过来,只要你马上离开这小子,你过去做错的事,都可以一笔勾销,完全不追究!”
路致豪摇摇头。
“小萱又做错了什么?她唯一错的事就是姓靳,然而这却不是她可以选择的。”
“给我闭嘴!这是我们靳家的家务事,不容许外人插嘴!来人啊,还不快点把他给我拖出去,我不想再看见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