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盈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原本轻松的气氛在这一瞬间仿佛凝结住,一种紧张、诡异的情境,慢慢地在他们之间扩散开来。
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路致豪自己也很清楚,他应该佯装不在意,露出笑脸接过她手中的茶杯,但偏偏他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让开。”他口气中透露出些许不耐。
所有的业务员全都退到一旁,唯独靳盈萱文风不动,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我再说一次,让——开——”
“不,”她深深吸了口气,直视他的目光。“除非你收下这杯茶。”
这个时候,周遭的人或多或少都感觉到异样的气氛,但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帮她提水壶的阿信赶紧扯着靳盈萱的袖子,一旁小声地说:
“喂,你不想要这份工作了啊?”
她没有回应,只是双眼注视着路致豪。在她心中,这杯茶水代表了她的感情。
但路致豪并没有领情,甚至不了解。
他愤怒的右手一挥,打翻了她手中的杯子,无视被热水烫着手的靳盈萱;他绕过她,一个人独自向外走去,留下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和一屋子人惊讶的表情。
* * *
晚上,路致豪没有回家。
他吩咐司机老王送靳盈萱回去后,一个人在街上闲逛,最后来到蕾蕾的住处。
蕾蕾一见是他,立刻开门欢迎。
替他脱去外套,送上自己的热吻——
“好喜欢你送的生日礼物喔,原本还想找个机会好好向你道谢呢。”
路致豪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搂住蕾蕾的细腰,马上将她推倒在沙发上,两人紧紧纠缠,他强吻着她的唇,将她的身子贴进自己的,他胸膛与她的胸部紧密,双腿互不相让的纠缠。
蕾蕾也激烈地回应着,丝毫不过问一向动作温柔的路致豪,为什么今天却有反常举动。
两人从沙发上滚落,又在地毯上翻转了好几圈。
她再也沉不住气了。
蕾蕾替他脱下长裤,弯下身,热烈地施展她令男人招架不住的狐媚功力,她使出浑身解数,但却听不见半点饥渴呻吟声,也没瞧见路致豪有半点男性反应。
“怎么了?”
他也想问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靳盈萱的脸——她生气的表情、她愤怒的表情、她固执的表情、她开心的表情。
“够了!”他忽然大喊。
蕾蕾被他吓了一跳。
“你今天很反常……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路致豪什么话也没说。
他坐在地毯上,神情沮丧。蕾蕾从身后搂住他的腰,体贴地说:
“男人嘛,难免会遇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不要太在意了,等会儿我帮你放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心情,等晚一点,我们再来一次。”
路致豪冷漠的推开她,找到被丢在一旁的外套,掏出支票本,潇洒地签了张五位数的支票递给蕾蕾。
“我要走了。”
原本以为会看见蕾蕾喜出望外的脸,但没想到,这一回她却板起脸孔,神情相当不悦。
“你当我是什么?妓女吗?你大概也把这里当成是妓女户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点也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不,我没有那样想,我只是觉得应该给你一点东西。”
“可怜的男人!”蕾蕾摇头叹气。“我还以为你有多么特别,原来也只会用钱打发一切。”
路致豪将衣服穿上,一语不发。
蕾蕾却继续说着:“所有的女人都巴不得成为你的新欢,但真正成为你的新欢后,才发觉早就成了旧爱。你根本不懂得付出爱,还好我很早就看清了这一点,反正我们之间只有性的关系存在,然而现在……好像连这一点关系也没有办法维持了,不知道该对你说恭喜,还是嘲笑你呢?”
“恭喜我也好,嘲笑我也罢,反正都不关你的事,不是吗?”
蕾蕾冷冷一笑。
她送他到门外,并且接过他递给她的支票——
“不拿白不拿,不过,我的门以后是不会再为你而开了,那个爱上你的女孩,也真够可怜的。”
态度一直很冷漠的路致豪,为了她的最后一句话又转过头来。
“你刚说什么?”他吃惊地问。
蕾蕾带着复杂的口吻说:“我说……那个爱上你的女孩,可有罪受了。”
* * *
离开蕾蕾的住处,路致豪拦了辆计程车,在永不打烊的城市里绕来绕去,司机先生都忍不住发问:
“先生,你到底想去哪里?”
最后,当车子经过一栋最热闹的商业大厦前,他下了车。
那是他第一个工作的地方。
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附近一条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巷道,他曾经在这里住过好几年。
温暖小巧的尖顶房屋依旧,二楼阳台昏黄的灯光看起来温馨、温暖,他按下门铃,不到三十秒,便听见熟悉的银铃笑声。
“等等,马上来!是谁啊?”
她兴高采烈地将门打开,看见拿着一瓶香槟站在门口的路致豪,笑容顿时凝结。
“是我,心心。”
心心是他的第一个女友,她防备似的一直站在门口,丝毫没有打开门欢迎他进去的意思。
他有些尴尬——
“没想到你还住在这里,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的。”
“是,因为房租便宜。”
“好久不见,不欢迎我吗?”
“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到这里有什么目的?”她抓着门。
“不过是想叙叙旧,我想知道你的近况,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这样也不行吗?”
“OK,可以。”心心迟疑了好几秒后才点头答应。“我们到对街的cafe去吧,哪里的coffee很不错。”
叫来的咖啡摆在一旁,先向店家借了开瓶器,把刚在商店买来的香槟打开,路致豪先将心心的杯子斟满。
他注视着心心——
“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喔,我把头发留长了。你离开的时候,我还留着短发,记得吗?”
“我注意到了,不过,不只是头发,你的气色看起来很好。”
“托你的福,自从你离开之后,我的人生忽然变成彩色的,气色当然也就好得不得了。”
路致豪苦笑——
“听起来好像我是什么负心汉之类的,可是我明明记得是你先提出分手的。”
心心唱完一整杯的香槟,还舔了舔双唇。
“别说往事,都随风而去了,还是说说你找我做什么。都分手这么久了,哎,该不会是要来问我之前为什么要和你分手点点点的事吧?”心心吐吐舌,做了一个很受不了的表情。“不久之前,有个过去交往不到半年的男人打电话来问我,当年为什么和他分手,还一直要求我告诉他答案。老天,你们男人真的是吃饱饭没事做吗?净爱问一些几百年前的旧事,真是惹人厌。”
心心还是和过去他认识的心心一样没变,说话直来直往,个性自负又骄傲,无论何时何地,总喜欢以自己为主角,谈论自己喜欢的话题,做出自己以为的结论。
他继续保持沉默十几分钟,一整杯香槟也下了肚,才终于看见她把焦点移到他身上。
“喂,我说了老半天,还是不知道你找我的用意为何。”她红晕的脸蛋露出些许光采。“该不会是……你想和我重修旧好?我说中了吗?”
“这……”
路致豪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无意识地走到这里,或许在他过去无数个路过的女人中,她应该还算有点份量的;但有关“重修旧好”这种吃回头草的事,他可是万万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