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床榻上,一位年轻的少妇躺卧其上。她原本红润的瓜子脸因久病而显得苍白,唯有那双大眼依然清澄;尽管如此却丝毫不减她的美丽半分,反而格外惹人怜爱。
“若华,吃药了。”姜郎轻唤。
名唤若华的少妇动了动卷翘的长睫,嘤咛了声:“相公……”她睁开眼,勉强地想坐起身子。
姜郎见状,立即出声阻止:“别动,你身子尚未复元呢!”他温柔地扶着她半卧的身子,爱怜的抚着她的秀发。
“相公,我的身子何时才能好?”美眸乞求似地望着姜郎,她带着一丝希望问。看着自己最爱的妻子,他的心宛如刀割般难受。
他如何能告诉她,她即将不久于人世?心痛地移开视线,姜郎勉强自己扯开一抹笑容含糊地道:“只要你乖乖吃药,不久便能痊愈……”
使尽全力坐起身子,她挣脱他的怀抱,“相公,你不要再骗我了,我就快死了对不对?”姜郎握住她纤瘦的肩,定定地凝视着她,“若华,你不要胡思乱想,大夫昨儿个来过,才说你病情有好转……”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她打断。
她轻抬起手捂住他的唇,“我知道你是怕我难过才会这幺说,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她望着他,怔怔地流下泪。“我早明白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
明白再也瞒不住她,他没有反驳她的话。“若华……”心疼她的敏感纤细,他心痛地拭去她珍珠般的泪。
“相公,无论如何咱们都已注定得天人永隔了。”她漾起一抹极淡的笑,想再一次好好看清楚他俊秀的脸庞。“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再如何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更何况是爱她至深的姜郎!“你别说了,有事等你好了再说,好吗?”
“不,你让我说……”她激动地道:“我不想抱着遗憾踏上黄泉之路,我一定要听你亲口允诺……咳、咳……”
由于她的情绪起伏太大,突地一阵猛咳,让他的心揪成一团。
老天爷,为什幺要这幺折磨若华?如果可以,他愿意代她承受一切苦痛!“好、好!只要我做得到,我什幺都答应!”
“我死后……希望相公能再去找寻幸福,另纳一门新妻子……只求相公别忘了若华……”她只求这幺多了。
若华望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连到了这个时候,心里挂念的还是他的幸福!?面对她如此的情深意重,他又怎可能抛弃与她共许下的海誓山盟、忘却与她曾共度的快乐日子另寻幸福?不!他办不到!“若华,我无法答应你的请求。”
他轻抚她苍白的双颊,坚定地道:“今生今世,我的妻永远只有你一人。”“相公……你别这幺傻,世间多的是比我美丽、温柔的女子;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实在不值得相公如此执着。”她顿了顿,“我只求相公有了新的妻子之后,别忘了若华……”“若华,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不管你变成什幺样子,我只爱你一个人!你以为我会忍心让你一人独自上黄泉吗?”
她痴痴地望着他,早已说不出话来。
她的姜郎真傻!“这辈子我和你夫妻缘浅,来世咱们再相见、再续前缘。”他捧着她的脸,缓缓吐出动人誓言:“不只下辈子,我要和你再做五世夫妻!不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一朵笑容浮上她的嘴角,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相公,我等你……
缥缈人世、物换星移,唯有誓言穿越了时空,永远不变,期待着有情人再次相聚。桑香和骆霁云的爱情,便是这幺开始的——
第一章
醉情湖畔,正是杨柳新绿、适宜游玩的好春景。
小巧精致的角亭中坐着的是桑家堡桑垒夫妇,两人鹣鲽情深,正不断地聊天说笑、甜蜜私语。
“芝兰,真是辛苦你了,怀了身孕已够让你身体不适了,你还特地陪我一起设席宴客,身子还过得去吧?”桑垒柔声询问,脸上的关心爱恋之情一览无遗。
李芝兰以手摸了摸肚子。
说真的,她怀孕已三、四个月,正是最易害喜的时候,不但常头晕恶心,身体也颇感虚弱。但他们夫妻的感情实在太过于浓烈,虽然已育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但两人仍如胶似漆,不知羡煞多少人。
“千万别这幺说。”李芝兰对夫君娇媚一笑,“今天你设筵招待的人是你的结拜兄嫂,咱们与骆家庄关系匪浅,芝兰若不见客,岂不怠慢了人家?”
“呵……骆大哥不是这幺小气的人,要是他知道你不舒服还在这里吹风,他才会生气呢!”说到这里,桑垒已自行起身,解下外袍为她覆上。
李芝兰报以最美的微笑,为夫君的深情感动不已。
“哈!”一道浑厚的朗笑响起,接着是一连串快人快语:“早风闻义弟与弟妹深情缱绻,愚兄本来还不相信,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桑垒夫妇朝声音来处望去,果然看见一抹高大魁梧的身影正昂首阔步地走来。来人正是骆家庄庄主骆思年。
“大哥!”桑垒高兴地招呼。
“二弟!”骆思年快步走近角亭。
两人不见已逾三载,相隔甚远的他们对这次难得的会面自是格外珍惜。
在骆思年身后的是他的结发妻子梁铮,她默默牵着稚子的小手跟着丈夫,脸上毫无表情。“大嫂,长途奔波一定累了,赶快进来休息吧!”温柔的李芝兰招呼着她。梁铮向来也不多话,只是轻轻点头,礼貌性地说道:“谢谢芝兰妹子。”待大家坐定后,桑垒笑容满面地为四人斟上酒,并率先举杯。“大哥、大嫂远道而来,小弟没什幺好招待的,只有几杯水酒,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骆思年也立刻高举酒杯,对着义弟说道:“二弟你说这是什幺话?简直太见外了!今天我们不分谁是主、谁是客,咱们兄弟已经好多年没见,一定要痛快豪饮,给他来个不醉不归!”见骆思年这幺爽快,桑垒更是心情畅快,“对对对,这话说得真对,难得大家能聚在一起,让我们都干一杯。”
说干就干,两个大男人一口饮尽,他们的妻子也只好跟着喝了。几杯黄汤下肚,酒酣耳热,聊得又十分痛快,于是劝酒干杯之声不绝于耳;李芝兰脸上总是挂着笑,偶尔喝上几杯,但梁铮却恰恰相反,随着他们喝得愈凶,她脸上的表情就更不悦。
“大嫂是不是不舒服,怎幺脸色这幺难看?”还是桑垒注意到了,他关心询问。“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莫名其妙就爱摆个臭脸,二弟你就甭理她啦!”对于自己的妻子,粗枝大叶的骆思年向来就不甚在意,对她的心情变化更是视若无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是吗?”桑垒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别为这种小事破坏我们的雅兴,来来来,大家再喝。”
桑垒与李芝兰都不觉得这是小事,但为了免除尴尬,便顺着骆思年的话全拿起酒杯。热闹的气氛中只有梁铮仍静坐在一旁,感觉特别突兀,就像存心似的。
“你又怎幺啦?”骆思年不耐烦地瞪着梁铮。她总是这样,在人前耍起别扭来可是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梁铮不开心地说:“我不爱喝酒,这也是你知道的,何必勉强我?”语毕,夹起一口菜到碗里,慈爱地对稚子说:“霁云,这菜好吃,多吃点。”表情正是对丈夫的毫不在意。此刻的气氛一下子降到最低点,骆思年心头火起,与梁铮处于敛拔弩张的状态,两人似乎随时准备跳起来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