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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伟生无情寡义地回答道:“是的,每个人!”

  又有人冲口而出:“那也包括你自己!”

  “我自己!?我为什么偷我自己收藏的画?”

  “抬高身价,制造新闻啊!”

  “对!对!”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附议起来。

  寄鸿此时踱到客厅中央,安抚著众人说:“各位老同学,大家先不要急,我们对事 不对人,而且,我必须说,包括我自己,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寄鸿一站出来讲话,众人随即静默下来。

  他环视了在场的每个人一眼,然后以一种沉稳镇静的口吻说:“对,偷画的人,有 可能是伟生,因为他想炒作那幅画的价值,但是……”

  他的目光停留在美丽的女主人脸上,禾珊那冷凝的美,仍旧逼人心脉、令人屏息, 寄鸿给了她一抹温煦、却意味深远的微笑,又说:“但是,也有可能是我们的女主人, 因为她太喜爱那幅画了,她甚至不愿任何人来分享它、或不懂得珍惜它,禾珊,你说是 不是?”

  禾珊先是一怔,脸上泛起一片潮红,但是她随即平稳住情绪,轻笑地说:“是的, 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你这位原画者,因为这幅画对你有一份特殊的纪念意义,当年 你因环境所逼,迫不得已贱价卖给唐伟生,你千方百计想把它赎回去,但是,也有可能 用偷的!”

  在寄鸿和禾珊对答这一段话时,两人之间有股特殊的紧张气氛存在著,但是他们都 不是在攻击对方,反而更像是在一起合作,试图安抚众人沸腾的怒气。

  禾珊又把目光转移到女佣玛莉身上,继续说道:“也有可能是玛莉……”

  众人的目光都随之全落在玛莉身上,玛莉急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太太,我没有!”

  “玛莉,你别怕,我这是在假设!在这整个宴会里,进进出出房子内最多次的,就 是玛莉;动机呢,为了钱,她趁宴会进行得酒酣耳热之际,偷下了画!”

  寄鸿朝禾珊微笑示意,似乎相当称许她的镇静自若,他又接说:“然后,就是在场 的每一位客人,倒并不一定是为了钱,也可能是为了嫉妒!”

  众人静默不语,面面相觑。

  伟生这时也不像先前那般著急了,他站起来说话时,唇角上甚至有抹自信满满的微 笑。

  “我必须向各位说明一件事:这幅名画被偷了,对我个人而言,是没什么损失的, 因为我已经投保了两百万元的产物保险;倒是偷的人,可能要脱手就不容易了!”

  寄鸿和禾珊不约而同地互望一眼,他们都有著同样的鄙夷心情,唐伟生关心的仍旧 是金钱,他根本不重规在乎画的艺术成就与价值。

  禾珊寒若霜降地轻声讥剌了伟生一句:“我相倍,这个偷画的人,绝对不是为了钱 才偷的,这名雅贼能聪明到把画从画框上不留痕迹地偷走,当然这个人也不会笨到要去 把画脱手!”

  伟生对一向温驯寡言的禾珊竟敢仗义执言,而感到微微的吃惊,这太不像以前的禾 珊了!当然这种细微的变化,也只有作丈夫的才察觉得出。

  伟生迷惑地望著自己不可方物的美丽妻子。

  禾珊刻意避开伟生询问的眼神,又定定地说:“现在的问题是,既然我们现在每个 人都在现场,那么画又到哪里去了!?”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禾珊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只要来过唐家的人都知道,唐家别墅通往外面街道的大门 ,是用号码组合的安全锁控制的,要出去的人,一定要有唐家主仆三人之一按密码开门 才行!

  然而,这一夜的宴会中,客人们只有进没有出,那表示画还在别墅的范围里。

  问题是:在什么地方?在偷的人身上?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月光夜宴”是一幅八 十五公分见方的巨幅油画!

  唯一的可能性,这幅油画仍在别墅里的什么地方藏著,然而参加宴会的每位宾客都 是两手空空而来,最多也只有女宾们身上的小皮包,那么偷画的人又打算用什么方式把 画带出去?

  正当众人仍在疑惑不解之际||当然,除了那个盗画的人,门铃又突地响起,伟生 马上命令玛莉说:“快去开门!是警方的人员来了!”

  玛莉急忙跑出屋外去应门,其余众人则或坐、或立地在原地不动,每个人神色都显 得局促不安。

  警方一共来了六个人,有专门负责拍照存证的,也有化验指纹的专家。

  在听完唐伟主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之后,警员们马上动手侦查。

  有两名警员则负责在别墅四处内外搜索;一名指纹专家则站在一张宫廷仿古式的椅 子旁研究了好半天,在确定那张椅子的布面座位上并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之后,他戴 上塑胶手套,然后站到椅子上,开始检查画框,而那张椅子很显然就是盗画的工具之一 。

  在警方人员熟练地检视四处时,寄鸿踱到禾珊身旁,以谈谐的口吻说:“看来,我 们两个的嫌疑最大!”

  禾珊迎对他多情的深遂黑眸时,又慌张无措地避了开去。

  “为什么你这么认为?”

  寄鸿装出若无其事的态度说:“因为我们两个都爱那幅画,爱得跟生命一样!”

  禾珊心头一震,又侧过脸来望著他,他那两道浓黑的剑眉下,熠熠发亮著的黑眸正 定定地瞅住她,他高挺的鼻子坚毅俊秀,他抿著的薄唇有一弯微笑的弧形,他那英气俊 美如希腊男神的脸孔,令禾珊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啦?你不同意?”

  寄鸿又问了句,凝注的眼神依旧不变。

  “不,我同意……”

  禾珊迅速掩藏著自己失态的凝神回望,她促惊如猎人弓下的小鹿,无处遁逃。

  “现在画不见了,你一定很伤心!”

  禾珊微微冷笑,神色黯然地说:“要是会欣赏它的人偷去,那也总比被当作财富来 炫耀,要来得没有铜臭味!”

  “你好像不希望你丈夫拥有那幅画?”

  禾珊忽然深深地看了寄鸿一眼,她充满玄机地说:“你大概没有被人当作一件财产 般地占有过吧?”

  “你是说人?或画?”

  她凄迷泫然,眼眶中有水光流转。

  “有时候,人跟一幅昼或任何一件物品是一样的……”

  “你太悲观了!”

  他无限怜惜心疼地瞅著她,内心回肠荡气。

  “这不正好是你画中永远不变的女主角?哀愁、忧郁的女人,那是你的特色,你忘 了?”

  寄鸿心魂迷离地审视著她说:“那些画的模特儿,都是我叫她们扮成哀愁的;而你 ,你不一样,你是活生生的一个典型!”

  “你还想画我吗?”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以后,每个周末下午,你来!”

  她说完便踱了开去,她的话根本是像疾风骤雨,寄鸿没来得及反应时,她已经说完 又踱开了,她真像一个谜样的女人。

  寄鸿满意地泛起浅浅微笑,这时一位警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各位女士、先生,我必须向各位报告一下,失窃的画是直接从画框上被利器割下 的,手法相当俐落,而且不著痕迹;现在,为了我们办案方便,我想请各位一一通过我 们警方的检查,然后各位就可以回家了。”

  这只是一桩例行公事,宾客们的随身物品很快地通过检查,伟生则站在门口一一与 人道别,但是每个人似乎脸上都有抹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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