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她的双肩,强迫她仰头迎视他的双眼。
「嫁给我有这么糟吗?」他沉声问。
摇了摇头,千眠哭得更凶了。
「那妳为什么宁愿跟着她们瞎搅和招亲大会的事,也不愿嫁给我?」见她只顾着哭,他的耐心宣告用尽,口气也变得强硬起来。「别再哭了,回答我的话。」
千眠吸了吸鼻子,抽噎道:「都是你,如果你当年没有偷走我娘的遗言,我就不会来这里了,那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里难受……」
「妳这说法还真无赖。」
她已经够恼了,他还故意恼她。她死命摇头,越说越激动。「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点都不想帮忙招亲大会的事、一点都不想帮忙绣帕子、一点都不想知道你到底想娶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全部都不想知道……可是为什么我偏偏就是会知道,偏偏就是要帮忙绣帕子……偏偏心里还难受得紧……」
她说得太激动了,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她停下,大口喘气,他还好心地拍了拍她的背,帮助她顺气。
她用力吞咽口水,深吸气,继续对着他激动喊道:「我只想知道我娘当年到底说了什么,可你却忘记了,对我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忘记了!我真的觉得自己像个笨蛋——」
她倾尽所有力气,一口气吼出心里的想法。
而他却不怒反笑,一副将她看穿了的表情。
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只有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作伴。
半晌,肖净官才又打破静默。「所以妳现在愿意留在我身边,就只是为了妳娘的遗言?」
「嗯。」当然,她有契约绑身,一旦约满就会离开。
仿佛读出她的想法,他道:「如果我一直没有想起来的一天呢?妳就会一直待下来吗?」
「我会努力帮你想起来的。」
「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妳会待下来吗?」
「如果你有认真在想,却还是想不出来,我会一直等到你想起来的那天为止。」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的笑容诡异,似有什么阴谋。
「果然在妳心中,妳娘的遗言还是最重要的。」肖净官笑道,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好吧,那我就把它还给妳。」
「啊?」还给她?
一时之间,千眠忘了哭泣,只是傻愣愣望着他。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他……
「难道……你想起来了吗?!」
「可以这么说。」他笑看她。她迷惑的神情很滑稽,让他产生想再吻她的冲动。
「真……真的?」她惊喜,不敢置信。「你真的想起来了?」太好了!
「不过我现在不会告诉妳。」
「嗄?」
倾下身,顺势在她唇上偷了一个吻,然后温热的唇瓣慢慢缓移,贴近她耳际轻声道:「如果妳愿意嫁给我,我就告诉妳。」
千眠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威胁」她?!
原本迷惑的表情瞬间恼火,她鼓起腮帮子,收起先前感动又激动的泪水,被他彻底惹毛了。「你这是绑架!先是偷了我娘的看言,现在竟然还胆敢绑架它!」
他摇头,慢条斯理道:「这不是绑架,只是挑选适当的时机罢了。如何?这个提议很不错吧!」
「你好无赖。」
「只是擅长谈生意罢了。」
「婚姻大事怎能当生意谈呢?」
「有何不可?」他又凑向她,想再偷一个吻。
千眠用力推开他,也有点赌气起来。哼,要谈生意大家来谈嘛!
「除非你先告诉我我娘的遗言,否则我是绝不会嫁给你的,就算你是主子爷也一样!」
她大声宣告完毕,随即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
「我要去『绣、帕、子』了,『奴婢告退』!」
离去前,她用力丢下最赌气的一句话,真的走人,没入雨中。
肖净官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大笑出声。
真是个没大没小的奴婢,她有什么不敢的?她什么都敢!竟敢对主子大小声,还敢没替主子更衣就跑了,让主子面临着凉受冻的危险,很奸,这笔帐他迟早会向她索讨的。
思及此,肖净官俊容笑意更开。
原本他的确打算藉由娶她这件事,来让母亲取消招亲大会,现在既然事情演变至此,那么,招亲大会或许可以成为借力使力的好工具。
也好,一劳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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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亲大会如期举行。
肖府内涌人大量宾客,各官家名门富面的千金,全数到齐。花亭里、荷池边,到处都是娇俏美丽的佳人,也算是一场赏心悦目的比美庆会。
肖府内众仆们无不严阵以待、小心伺候,当然也免不了偷偷比较各府千金的姿色优劣,私自评比押注。因为她们之中,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成为他们未来的少夫人,若不好生伺候着,得罪谁都是跟自己的一条贱命过不去。
当然,在众仆心中,也有个共同不受欢迎的人物——
这个人,是此次阵仗最大、气焰最高,打扮得最花枝招展、同时也是对肖净官最势在必得的一位,她就是江东首富洪大庆的千金,洪采荷。
只要在肖府当差超过一年的奴仆们,都知道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使他们对来自洪府的任何一个人,都存有强烈的排斥与戒心。
「看到了吗?就是她、就是她。」
花园一隅,两颗头颅从假山后的花丛间好奇探出,对着曲桥上洪采荷美丽的身影评头论足——
「她就是洪府的千金?『红菜盒』?」呵,好怪的名字。
「没错。」顺生用力点头,迸射强烈敌意。「听说当年少爷就是被他们扣留,强迫逼婚。」
「真的?他们怎么敢?」容容低呼。这真是大消息。
「洪老爷财大气粗,一心想将女儿嫁给少爷,好借着联姻关系扩展势力范围。当年他就是趁着少爷去洪府谈生意时,强行把住少爷,强迫娶他女儿为妻,当时少爷才十五、六岁而已,后来还是少爷自己逃出来的。」顺生咬牙切齿道,仿佛他也是受害者一般。上回在客栈遇到洪府的张总管,哼哼,仅是总管就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难以想象主子是什么德行。
容容看着顺生,笑了出来。「难怪仆房的姊姊们听到洪府的人要来,都跟你一样咬牙切齿的。」
「谁知道这次招亲大会,洪府的人又会做出什么事来,能不小心提防吗?」他光是想到背脊就发凉。
「这个『红菜盒』该不会为了嫁给少爷等到这把年纪吧?」
「不,当年逼婚不成,洪大千金已经嫁人了,这位是洪二小姐。」
「哇,洪老爷还真是不死心哪,专门养女儿等待少爷。」容容惊叹,忍不住再打量洪采荷两眼,再移向不远处的肖净官和岳千眠。「不过,我怎么看都还是觉得眠姊姊和少爷最适合,瞧,他们不是很登对吗?」
顺生捣住容容的嘴,压嗓警告:「喂喂,这话私下讲讲就好,千万别被其他人听到了。」
「我说的是实话嘛!」容容转着眼珠子,兴致勃勃地。「顺生哥,你要帮我。」
「帮什么?」
「帮忙盯着这个『红菜盒』,千万不能让她抢走了少爷,少爷是眠姊姊一个人的。」容容坚持着,怎么说胳臂都要向内弯才是。
「就算少爷娶个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哪有什么抢不抢的问题。」
「你到底帮是不帮?」
「我很忙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