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炎聚要徒弟在他们自己身上试药、试毒,既然能走到“鬼医”传人这一步,不用说魏泽兰身上也有不少伤疤。细细、淡淡地粉红色刀痕就散布在魏泽兰不顶美,却百看不厌的美丽身躯上。以前她不在意,现在却在意了。是因为他的缘故吗?
“对对,说得也是。”该死,他怎么忘记这一点了?刘劭镛随手抄起纸,收入袖中。“你应该养养伤,要做就让那老家伙做。你救了他一命,他绝对不敢不从。”
“劭镛,他是你爷爷。”
“我知道,我又没说不是。”谁不知道他口中的“老家伙”、“老头子”就是刘老太爷。虽然没有恶意,但是叫习惯了,一时难以改口。
“知道就对他好些,他很寂寞的。除了你,没几个人稍微了解他。”魏泽兰知道自己所言非假,如果不是这样刘老太爷不需要一个人下独脚棋。
“那是他不好亲近,怪不得别人。”显然,刘劭镛还在为刘老太爷不肯爽爽快快地让魏泽兰过门呕气。
“我也不好亲近,不是?”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且先撇去固执的毛病,刘家老太爷其实是个不错的老人,而且极知义理。
“那……”也只有涉及自己的事刘劭镛才会哑口无言。
“他打过你、骂过你,还是灌过你黄莲水?”魏泽兰当然知道这些事绝不可能发生。刘家的香烟还得靠刘劭镛延续下去,冲着这一点刘老爷子自是对他爱护有加。
“当然没有。”
“所以,常陪他下下棋。你会发现,他不是这么难相处。”
“好。”如果他的小娘子能顺利过门,他便不计前嫌。
“部署图由我画吧。刘老太爷看来无恙,不过不好好调养不行。”魏泽兰素手一伸,白绸布上渗了点血迹。
“你歇息吧。这么多你一个人做不完。”
“谁说我要一个人画?我要你陪我一起画。”
刘劭镛不善画,登时面有难色。
一看刘劭镛的脸色,魏泽兰懂得原委。“不会怎样的,不见得会用兵之人,皆是善画之人。说不定你的鬼画符正好和原件没有两样。”
* * *
既然司徒青指称洪若宁盗走部署图时并没有一并搜出赃物,刘劭镛在这一点上还有据理力争的机会。更何况在刘劾镝和魏泽兰两人联手之下,市面上出现各式各样的部署图,任凭要大要小全都悉听尊便。
有赃的贼都捉不胜捉了,司徒青又有何立场要无赃的小贼洪若宁留下?是故,刘劭镛轻轻松松就把洪若宁带出提督府,安置在其他别业中。刘劭镛和魏泽兰也一并离开刘家主宅,移师刘劭镛另购的府宅里。
蜡烛流着泪光,红光映照着桌前的人儿。光线虽然昏暗,但是依然看得出憔悴容颜的背后曾经是一张让人目眩神迷的绝丽容颜。
“别哭啦,为了他值得这样?”刘劭镛无礼的闯入,没有太多怜惜,却有一丝幸灾乐祸。“如果当初你不逃,乖乖地任人一路抬到主宅,一切不也就结了。早知今日伤心,不如当初嫁给刘家的白痴少爷?”
刘劭镛当然不会承认即使她更到刘家主宅,他也不打算和她拜堂。说穿了不过是逗弄眼前瘦了一圈的小人儿。“我没有哭,你别胡说八道。”洪若宁飞快地擦去缓缓留下的眼泪。
她不会哭,不会为司徒青那个不分青红皂白、不知好歹的家伙流任何一滴眼泪。他不值得她为他掉泪,他不配自己对他真心相待。他找了别的女人,不是?他说过,她不过是娼妓,为了什么部署图才和他上床。
可是……可是她就是管不住不听使唤的眼泪。
“是吗?”刘劭镛绕到正面,和洪若宁相对。“你不知道以前刘家穷惯了,即使在这样昏暗的烛光下我依然不会看漏什么不该看漏的。”呵呵,这丫头的性子还挺倔的。
“没……”洪若宁才说了一个字,眼泪又很不给面子的滚了出来。
“没有什么?你看你看,看看你眼里滚下来的是什么?”刘劭镛恶劣地捧来镜子,往洪若宁眼前一搁。
洪若宁吸吸鼻子,撇开头。
“走开,我病了,你让我静一静。”如果他没疯,她也不想嫁恶劣又没同情心的刘劭镛。
“病了?”这年头流行装病?“没关系,我这有大夫,我让她来替你看看。”
“走开,我不要有人在这里。”
“我不会烦你,多一个陪总比一个人难过好,是吧?”她想一个人静静,他可没这么容易罢手。“我这个人呐没有别的,就是……”
“滚。”洪若宁随手一挥,将桌上的杂物扫落。
“ㄟ,你生什么气咧?”刘劭镛还是那副嘻皮笑脸惹人心烦的模样,打着不烦死她誓不甘休的决心。
“你——滚——”
“ㄟ,别气,不管如何,我可不想娶一个面色扭曲的母夜叉。所以你还是放宽心胸,别再生气了。”
“做梦。我不嫁你,死也不嫁。”刘邵镛的条件不比司徒青差,但是她的心里就是容不下他。她的心已经被填满,除了司徒青再无其他。
“正好,我也不见得非娶你不可。不过你不嫁我,又想嫁谁呢?司徒青?”刘劭镛微微一哂。“你肯嫁给‘鬼面提督’?如果答案正是如此,我是不是该表扬你悲天悯人的胸怀?”
听到“司徒青”三字,洪若宁的手微微一颤,眼泪又要落下。
“不,我也不会嫁他。”她恨他,不是?
“若宁妹子,可别意气用事。听我一句劝,不嫁他你还能嫁谁。我想你已非完璧,是吧?你该知道新婚之夜没有落红是何等的大事。别说你爹洪有财的老脸被你丢光,就连你的后半辈子都别想过得安稳。”
“我……”就算后半辈子可以安稳,她也不会嫁给司徒青以外的男人。她爱他呀,可他居然……居然……
“那我们定个协议,如果司徒青在过门前将你领回,一切刘家既往不咎。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仅如此,我还会以长兄的身份送份大礼。但是,如果过门时他还未现身,你就安心地做刘家的少夫人。你和司徒青的那一段从此从此成为过眼云烟,我不希望你再想起。这一点你觉得怎样?”
“你不在乎我已非完璧?”
“不在乎。这样你没有理由拒绝了吧?”他当然不在乎,他要的人又不是她。
“我……”
刘劭镛已经多所退让,否则已有婚约的洪若宁非进刘家不可。从头至尾,这件事是洪家理亏。起先洪有财就算知道刘家的独子害了疯病,但是仍毅然决然地安排将独女嫁人刘家。而婚姻之事向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辈根本没有权利置喙。
“这种机会不常有,别叫我又改变主意。”
菱唇一咬,洪若宁终于下定决心。
“好,我同意。如果他不来,我嫁给你就是。”
“爽快。不管如何,我会把你当成我的妹子看待,不会让你吃苦。”
“嗯,多个大哥无妨。”其实,刘劭镛人不错,虽然说的多是风凉话,但总好过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胡思乱想。这一点,洪若宁深知。
“对了,这宅里还住了个女人,她不是恶人。你可以多跟她亲近亲近,忘掉过去的不愉快。”他的小娘子想看看洪家妹子,他当然义不容辞地替她铺路。
“小妹知道,现在小妹想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