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来工作的啊!”不知怎搞的,丁德馨一听到他不耐烦的语气,又想故意整他。她这种说话的调调很容易惹得山口哲至动怒,最近好像把他气个暴跳如雷当做工作之余的消遣,丁德馨突然有点愧疚。
山口哲至两颗眼珠瞪的像牛铃,“今天你的工作不是已经做过了吗?还有什么?”
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温柔。
他已经从日本调来随身医师,留下这个小护士的工作只是量量体温、临床记录而已。
今天的体温早量过了,她现在又拿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干什么!
丁德馨看他一脸像看外星人一样看她,心里不觉好笑。看来这个病人还不是普通的工作狂,双手、一脚全缠满绷带,伤势也才有点起色,竟已经开始努力工作了,她还没见过这么爱赚钱的狂热者。
还有,这人也真是奇怪,既然依了那天山口江寒所言,从日本调来他的私人医疗组了,却不调来私人看护,只多个跟申言一这位帅哥轮班的保镖,仍继续用她这个“不够温柔”、“经验不足”的台湾护士!看来,可能是江寒姊夫怕她没饭吃,特地为她美言的结果!
想到人家好心留下她,丁德馨决定回馈似的露出和善的微笑。
“今天起替你的伤口换药是我另一份工作。”放下一堆拉拉杂杂的东西,双手开始戴著手套。“我是来帮你清伤口、换药的。”
“叫铃木医生或平门医生来。”一听她的来意,山口哲至丢下手上那堆纸张,沉著脸下命令。昨天以前一直是他们俩轮流帮他换药,今天怎么换到她手中。
平门医生是他从日本调来,跟铃木医生轮流为他诊疗的私人医生。
“老天!”听完这声命令后,丁德馨故意夸张一声惊呼。“山口总裁,你不会连拆线后的这种换药小事,都还要劳烦平门医生吧!”她直言不讳的这句话,让一旁当差的卫兵先生当场吓大眼睛。
这个台湾小护士可真是异于常人,这几天他已不只一次听她用嘲弄口吻跟山口先生说话,而山口先生竟像是对她没辙一样任她摆布,要不是他亲眼目睹,打死他都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青森之狮身上。
“言一你先出去。”山口哲至按捺住脾气,支开那个像似吞下大苍蝇的部属。门一关,他的脸色也已经变成一支冷飕毒箭,咬牙切齿地迸出一句警告。
“小护士!他们是我花钱请来的医生,我要他们换药他们就得换药,不管什么大事、小事。”
丁德馨却像不怕他恶言恶行,眨眨她那双明亮的眼眸笑著说;“你不能以金钱残害他们的自尊,他们都是医学界受人尊崇的医师,不应该沦落做这种事。”
“要他们帮我换药是残害他们的自尊?”他有没有听错!他们俩是他的私人医生耶!
这个小护士竟如此指控他。
让他更气结的是,女孩竟一脸坚决的点头。“没错!”
“听著,小护士。”山口哲至这次真的是铁青著脸瞪她。“我是看在你是婕安的好朋友份上,才让你继续保有这份高薪工作,希望你别恃宠而骄,不知轻重。”
这几天,被一名女子看遍全身弱点,他已经非常不舒服了,今天还轮到她教他如何对待部属,这成什么话。
“恃宠而骄?不知轻重?”丁德馨惊讶地重复这两句话。
没想到她才说一句玩笑话,这人就当她犯了滔天大罪丢下罪名。他的意思是说,他赏她一口饭吃就是对她恩宠有加,她应该懂得感激!有没有搞错,她可是好心来替他换药,不识好人心就罢了,还人身攻击来顿训话!
丁德馨再好的修养也被激怒。“山口先生!看来我倒要很感谢你给我的这份恩宠,但下次你要指定人帮你换药时,也请先事先说明,我没听过有哪家医院是由院长或是主任医师帮病人换药的,如果你是因为怕痛、怕哭、怕我又多握你一个把柄,好,那我走!”说著,真的摘下手套一副走人的架势,反应比大牌明星还跩!她知道这男人是小心眼,气她握著他太多的弱点,所以才老没给她好脸色看。
“暴君!”临走还狠狠地冠他一个封号。
丁德馨脸上虽是一副受伤被辱的气愤表情,其实心里头却也开始担心,若真的惹毛他轰她出去,这一来,她这工作也别想再干了。
“站住。”
还好,他果真如所料叫住她。
“又有什么指教啊?山口总裁!”丁德馨不动声色,换个平静的表情回到他床边。
这是医院,她是护士,不能太有自己的个性,得忍耐!忍耐!
“你别用激将法激我,我不是三岁小孩,不会上当,我是因为对你的技术没信心,怕你将我弄成残废,才不让你碰我伤口。”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这种超级不尽职的护士让她走好,他根本毋无需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她。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易怒的脾气是因为‘相思成灾’呢!”丁德馨送他一句刘德华的歌词——北川雅子没来,你因寂寞难捺所以脾气特大,猜都猜得出。
“什么意思?”任他中文底子再怎么好,一时间也没办法理解,她突然口出的新潮字眼。
“没事。”丁德馨拨弄著盘子理的瓶瓶罐罐,故意不回答他的问题。她怎么说出这种带酸味句子,多容易引人误会。
“你在调侃我某件事?”山口哲至嗅出她眼神中的不怀好意。
“我说没事!……请你别一直瞧不起我的专业技能,反正我绝不会让你的钜额理赔金太早让人领走。”
“你又怎么知道我有钜额理赔金?”山口哲至突然觉得,如果她不老爱嘲讽他,跟她聊天其实也满有趣,他一向喜欢脑筋灵活的女孩。
“再怎么笨的人也猜得到,全亚洲第一大寿险公司总裁的保单,会低到哪里去!不保个天价,难道还只保一百、两百元美金啊?只是我很好奇,到底是哪个SurperSalesman做成这张超级保单。”
“那可能就要让你失望了,那张保单当然是由我自己做,哪有可能假手他人。”山口哲至合上手中那本资料来,决定暂时抛开烦人的问题,放松一下自己。
丁德馨挨在他身边玩著那些瓶瓶罐罐,嘴巴继续说著,“嘿!看来你这人还不是普通会计较,肥水不落外人田,连这都要赚。”
“好说,好说,过奖。”
丁德馨因他这句别脚的话抬头,看看他,不明白这小日本,怎么老要学一些中国古代人说的话。
“不好说!老古板!嘿,你从哪学来这么好的中文?”
“家庭老师。”
“你在日本请家庭老师教你中文?”
“没错,中国市场是青森下一个拓展目标,身为掌舵者,我应以身作则,没有语言隔阂才容易跟客户打成一片。”
“看不出你对事业满尽心的。”
“当然,我对任何事,只要是我要做的,都会尽心……喂!你在干嘛?”漫无天地的说了阵话,他这才发现这个小护士竟拿起一把剪刀冲著他。
“剪掉多余的绷带啊!”丁德馨拿起剪刀,不慌不忙的对著一截绷带,“喀喳!”
一声剪断,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说道:“很好,你这位病人满配合的,真乖!”说著,端起一盘脏脏乱乱的绵花布屑,没预警地便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