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仲严与雅子这对新人并不喜欢铺张,因此选择在阳明山上的一处僻静小教堂举行他们的婚礼,到场观礼的只有双方的至亲好友,德馨与德襄分别当伴娘与伴郎。这是她第二次穿伴娘的礼服,那种感觉有点苦涩——不知何时她才能穿上属于自己的白纱。
整个结婚仪式简单隆重,在新郎吻上新娘后,典礼便告完成,伴著新郎、新娘步出教堂,一群亲友早排好队伍等著恭贺新人。丁德馨与丁德襄默默地跟在后头,微笑著让四处飞舞的彩带洒满他们一身。
“嗨,师父!”
丁德襄兴奋的声音引起一直落落寡欢丁德馨的注意,这才发现隔著人群另一边,站著两名高大男士。其中那身深灰西装英挺的人影,让她的心自然地揪起一阵痛——为什么他一样这么容易影响她?为什么他依旧那么吸引人?
她知道他会来,因为雅子曾对她说过她有邀请他,所以一去到她决定让自己忙一点,忙到无法去想他,忙到不去梭巡他的身影。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因丁德襄那一声叫喊而跟他正面接触。
刻意想躲藏自己的心绪,因此一发现山口哲至的人影,丁德馨便放意让自己隐入人潮之中,也因为如此,她没发现那双像是等待好久的眼神,一见她抬头而发出的喜悦。
没感觉到老姊异常的反应,丁德襄兴奋地猛往申言一那头窜去。
“老姊,我师父来了,我去找他……”
自从那次申言一露那几手救了他之后,他便天天嚷著要拜他为师。申言一躲不胜躲,好不容易逃回日本一个多月,今天又被逮到了.
“唉……”丁德馨微弱的叹一口气,她真希望能像丁德襄那么乐天知命,了无烦事。
她将注意力放在地上七彩鲜艳的彩纸中,恁意该思绪四处飘扬。
“哗!”
突如其来的一阵惊叫声引她抬头。由于太专注想著事情,她竟没发现一团黑影正朝她脑袋掉来,眼看就要砸到她脑袋了……这时,一只大手正好帮她截住那个差点让她“毁容”的东西。
“给你的!”
山口哲至接过那把从天而降的新娘捧花递给了她,面露著微笑。这丫头不知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多少人等待接获的喜气,她却像没兴趣一样,连看都没看一眼。
丁德馨默默的接过花束,只对他客套似地点一个头,一言不发绕过他身旁,连正眼也没瞧他一回。她说过,再也不愿见到这个人,她不会反悔!
“德馨……”山口哲至追上前,拉住她。“我想我们不是仇人吧!”才一个月不见,态度怎么转变这么大,看她用避瘟疫一样的态度避他,山口哲至有些不解。
“没错,不是仇人,但也不是朋友,请你放开手。”她挣出他手掌,大步的跨下阶梯。为不想让自己的心再次受伤,最好的方法就是别再见他。
“德馨……”
离去之际,她似乎听见他的呼唤,但,她知道这一直是梦中的幻觉。
☆☆☆
寂静的夜,跟晚餐时的嘻闹有著截然的不同。婚宴结束了,随著一对新人离家度蜜月丁宅也恢复往常的作息。
夜已深沉,丁德馨却怎么也睡不著。蹲在游泳池畔,满脑子想的都是白天那人的身影……她忍不住抱起了头,唉叹一声:“唉!丁德馨!你真是没骨气……”对自己不断地低咒,泪水如雨而下。
人家都说不要你了,你还死皮赖脸想著地做什么!笨蛋!笨蛋……明明强迫自己不能再想他,现在却又是懊悔难挨,竟有些后悔。干嘛一整天避著他,她明明想见他啊!为什么晚宴时,她要将自己埋在那一堆丰亚的男职员当中,让他找不到机会跟她单独说话,丁德馨,你真笨啊!
“唉!”她又轻叹一声,越想避开跟他碰触的机会,心里却越想他。整个晚上无时无刻不感到那阵从角落传来的凝视!她的心快发狂了……“没骨气!没骨气……”丁德馨抱住自己的头又连续一串轻骂,那头如云秀发也被她扯得凌乱不堪。
“要生气应该找罪魁祸首生气,不应该拿那可怜的头发出气。”
黑暗中,一个低沉磁性声音,轻轻在她身旁响起。
“谁?”丁德馨惊愕抬头。一见来到身旁的人,两眼充满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新娘子留我下来过夜。”山口哲至拉下她还揪著发丝的手说著。看她蹲在这儿叹气好久,下了好大决心才敢走过来;他担心会像白天一样被甩开。
“她去度蜜月了,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丁德馨没好气回著。一见到他,所有的新仇旧恨全涌上来了。
“我在找一样东西。”一声轻柔如丝的话,像是在告白……“找东西……那你慢慢找吧!我失陪了!”听他这“不知何物”的回答,让她感到生气。那份期待转而落空,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他根本不是为她而来!
“德馨!”
山口哲至突然做出一件让他俩都意想不到的事——他一把拉过她贴在胸前,低头猛烈地吸吮著她身上的味道。
“你想做什么!放开我……我这个小女孩已到睡觉时间,该回房了。”丁德馨对他这唐突的举动挣扎著,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番忘情的行为。
一下子贴著他好近,她好害怕!感觉到自己心跳超乎想像的急促,她真的好害怕自己将会崩溃。
但,山口哲至说出一声更令丁德馨虚脱的话。
“我想你!”
那似无骨轻柔的呢喃,差点让丁德馨一醉不醒。
“管你想谁,让我走。”虽然心头悸动不已,但她还是强迫自己不能被他的话迷惑。
在他脑子里,会记得“丁德馨”三个字,一定是与赛车做联想,“想她”只是个顺便罢了。
“德馨,我真的想你,不管你相不相信,从来没任何一个女孩会让我如此牵肠挂肚想念过,你是唯一的一位。”山口哲至用一种略带苦涩的声音说出告白。
这时,丁德馨用深远的眼神看著他,“我想,这又是礼貌性的问候吧!我听到了,让我走吧。”她继续挣脱他的拥抱,内心痛苦万分。
这个男人,到底要怎么折磨她才甘心。
感觉到她的挣扎,山口哲至将她抱得更紧,“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你是有资格生气,但我内心的话却不得不说,听完我的话再走好吗?”很强势地抱紧她,山口哲至不容她再次逃脱。
“以前,我从不认为人间有真正的爱情,对爱情也一向鄙视,一些交往过的女人大都看上我的身分地位,跟雅子的婚事更是为商业利益,所以我曾自傲的说,绝不让自己成为爱情的奴隶。直到遇见你,我才真正感受到所谓‘爱’的感觉。”
说到这儿,感觉到怀中的人儿不再挣扎,让他更有勇气往下说。
“面对你毫无保留的爱,让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担心,我怕自己无法给你像你给我的那么多,更担心这一切只是一时的迷恋,你这么小、这么纯洁,我会害了你一生。”
“我不怕,你怕什么。”听到这儿,丁德馨总算扬起头有了反应,表情却仿彿在作梦。自大的山口哲至竟然会有害怕的时候!
“别笑我,我当然怕……”他竟轻啄一记她的鼻头。“回日本以后,我才知道自已被‘自傲’这两个字害得多惨。我变得不快乐,什么事也提不起劲,满脑子只萦著一个女孩倩影绕,白天想她、夜里梦她,想找她又记起那一晚她说过‘恨我’的话,这字眼让我裹足不前。不找她,心却像被掏空一样,过得浑浑噩噩。也正是如此,我这个爱情白痴这才明白,何谓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