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儇不喜欢吃蔬菜?我一点都不知道,亏他还老管扬扬,要他多吃蔬菜。下回啊!我让扬扬逼他,一人一口蔬菜才公平。」
「真的!那就要多麻烦你了。」一对「丈夫」的事,她只能麻烦别人,想来,还真讽刺。
「管人者人恒管之嘛!其实你可以把菜带到这里来煮,才不用每次大盒小盒的搬一大堆。」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这一来,问题就解决了。
「我又没在用厨房,有什麽好麻烦的。知道吗?早上你送来的那锅皮蛋稀饭全被我们抢个精光,尤其是最後那碗,黎儇和扬扬还用猜拳的,一口口分著吃。简直是人间美味,」
他……也吃了?暖暖的幸福填在胸间。
「谢谢你,啊!我动作得快一点,再不,他要下班了。你可以告诉我,你们的房间在哪里吗?」
「我们的房间?」季昀有些错愕。「我想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发展到那层关系,虽然我们曾经讨论过结婚的问题。是不是很奇怪?现在年轻男女……」
「不,不奇怪,是我太、太……对不起。」他们并没有同房,他们是发乎情,止乎礼。这一桩大概是自他们结完婚後,最让她振奋的消息了。
「不怪你,大家都会这麽想吧!那些报章、杂志不全是这样渲染,甚至还有更夸张的,居然明指著扬扬,说他是黎儇的亲生儿子。」
「媒体都是这样的,别介意。」
「不说废话,我带你去他的房问。」正谈著,扬扬从他房里拿著一张图画走出来,人还没到,声音已先他而到。
「妈,你来看我的棘龙,天气太热的时候,他背上的骨板会歪到旁边,就不会热了……」人走到餐厅前,他看见绘蓝,停住话,一双骨碌大眼盯著她看。
「你好,我是秋阿姨,你喜欢棘龙吗?我比较喜欢翼手龙,可是我老把它和始祖鸟弄混。」他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男生,几乎是第一眼绘蓝就喜欢上他。
「翼手龙的翅膀和蝙蝠一样,始祖鸟的翅膀有羽毛。」
「你真厉害,这些我都不知道,以後,你要多教教我好不好?」
「好啊!」扬扬不怕生地握住绘蓝的手,把手上的图交给她。
「你来正好!扬扬,你带秋阿姨到爹地的房间,妈咪要去工作。绘蓝,我不招呼你罗。」挥挥手,她转往另一个方向。
「没问题,姨,你跟我来。」
牵起他,绘蓝看著他那张丰富的图画纸。
「你画了好多恐龙,有三角龙、薄板龙、箭龙、甲龙……咦?这只我不认识,这是什麽龙?」她把图指给他看。
「它叫小盾齿龙,住在水里面的。是不是很像鳄角?可是仔细看,它的头和鳄鱼不一样。」
「嗯!看出来了,它的颚比较短。」
「你真聪明,比我妈咪还捧,我教她快要一百次了,她都看不出来。而且,我告诉你呦,我妈咪画图比我还逊,她只会画衣服,其他的什麽都不会画。」
「她跟你不同,她是服装设计师啊!她的工作就是让每个人都穿得漂漂亮亮,当然要画衣服。你的图是要让人看得开心快乐,就要画很多很多不同种的东西。」
「你说的有道理。」他一手推开黎儇房门。「姨,这里是我爹地房间。」
「谢谢你,现在我要开始整理了,我们可不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谈天。」
「当然可以。」
扬扬坐山书桌,拿起纸继续画他的恐龙,绘蓝则快手快脚地擦窗拭柜,拖地铺床,并将她带来的行李打开,把他的衣服一件件挂上衣橱。
当她把花瓶装水抽上两校新鲜天鹅绒,走回房问後,她发现扬扬已经累瘫在书桌上。抱起他,把他放在黎儇的床、盖上被,她轻轻地在他额间一吻。
环顾四周,她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这是家,她亲手为他整理的家。收收桌上的画纸,灵机一动,她拿起笔,为她的丈夫写下第一封情书。
我的房子告诉我:「不要离开我!这里住著你的过去。」
道路告诉我:「过来跟随我吧!我是你的未来。」
於是,我回答我的房子和那条路:「我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倘若我留下,去就在我的留中;倘若我离去,留就在我的去里。」
我想告诉你--我知道不管去或留,不分身在房子里或道路上,我的心里始终有你、有爱。虽然,爱你很辛苦,但是我乐意为你坚持,因为你是你,独一无二的黎儇……也许,你会觉得不耐烦,不耐烦我的爱、我的束缚,但是请你为我将就,因为爱你的心正炽。
亲爱的黎儇!
今天第一次见到季昀和扬扬,我了解了,为什么你的心会留在他们身上,他们不单单是好人,更是可爱得让人不忍释手,我很喜欢他们,和你一样。
你是不是想问问我:「既然你那麽喜欢他们,何不成全我们?让我们一家人名正言顺,幸福终生。」
请不要问我,因为我也是无解。如果,他们嚣张一点、态度恶劣一些,也许我这场仗就打得有因有由,奈何,他们的善良让我师出无名,想张牙舞爪又觉自己可笑。
这场仗是打不起来了,我清楚,在错综复杂的三人关系中,我毫无胜算,但请你对我慈悲,让我为自己努力一次,就算结局是失败,至少我尽心过,在往後岁月中不留遗憾。
在这个过程中,请别对我生气,我会倾全力,不干扰你的生活作息,说不定,说再见那天来临,我们会成为朋友,是不是?
祝福你!
绘蓝
摺好信纸,她把它压在花瓶下,轻轻绽放的花瓣让风吹得微微舞动。
「麻烦你了,请把我的心意传递给他。」一合掌,愿上苍祝福他也祝福自己。起身走出门,她没去找季昀道别,轻轻巧巧地走出他们的世界。
☆ ☆ ☆
办公室里,谈完公事的两个男人伸长腿,一派优闲地啜饮杯中咖啡。
情绪是好的,因为,今年度的业绩成长比去年同期高过十八个百分点,这对经营者无疑是好消息,更何况是这两个将事业摆在生命最重要部分的男人。
「最近过的怎麽样?」陆杰问。
「很好啊!和以前没有不同。」黎儇随口敷衍搪塞。
「新婚燕尔,你们没有如胶似漆?」
陆杰是他的大学朋友,当年他和陆杰、陶懋承三人是结党好兄弟,他们无时无刻黏在一起,上课、泡马子,走到哪里部可以同时看到三个人的影子。
那时,黎儇认识外文系的季昀,他欣赏她身卜那股让人舒服的特质,但是追求得不够积极,後来让陶懋承捷足先登、先驰得点。
大学毕业季昀嫁给懋承,半年不到,生下个胖小子:陶檇扬,可惜幸福生活维持不久,懋承肝病去世,留下两个妻小相依为命。
黎儇自然而然地负起照顾两人的责任,他成了扬扬的爹地,也成了季昀最大的心灵支持者。
「你是开玩笑还是讽刺?我和秋绘蓝的情形你又不是不清楚。」抓起杯子,他仰头把咖啡一古脑儿全倒进嘴里,没加糖的咖啡苦中含香。
「没改善吗?拜托,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近三十大,你还能天天维持一张冰脸对她,不简单!佩服、佩服。」
「谁告诉你,我和她住在 起。」
「你……你还住在季昀那边?」陆杰凑到他面前,近得几要贴卜他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