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姬,你听好,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你有,你恨我与江家勾结,杀害你全家,你将这恨放在心里,一辈子不忘;你不杀我,让我苟延残喘的活着,是为了让我愧疚,我知道……你对我好、你不恨我,这一切都是假的!”云姬吼着,发狂似的槌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捶碎似的。
她再也隐忍不住心里长久以来的压力,她对管见寒始终存有一份歉疚,她明白自己间接造成管家的灭亡,也明白管见寒的恨有多深;为了赎罪,她才会一直希望管见寒放下仇恨,只是苦心终成泡影,无论她怎么努力,管见寒心中的恨始终都放不下。
“云姬,我不恨你,你听见了没?不准再伤害自己了。”管见寒拉住她的手,却阻止不了她的自残。
只见云姬另一只手用力敲碎一只瓷杯,然后拿起碎片就要往手上划。
风无愁见状,只能以身子来挡……锐利的碎片尖端划上她的肩,鹅黄色的浅衫隐隐渗出了血迹,风无愁轻哼,却不敢移开身子。
然而失了心智的云姬,没发现风无愁的身子,只是不停的用碎片戳刺着。
? ? ?
咬着唇,风无愁不肯让开,让碎片不断的刺着,一下接着一下……血也染遍了整件黄衫,教人看得触目惊心。
管见寒发现了,抢握住云姬的手,夺下她手中的碎片。
风无愁这才软着身子摔坐在地。肩,好痛……好像火在烧……
管见寒发现她几欲昏厥的苍白脸色,急忙伸手揽住她虚软的身子。
“你别睡,睡了就起不来了,听见了没?不准睡。”管见寒轻拍着风无愁的脸颊。
“不睡……就不睡……你别打……我……会痛……”风无愁强扯出一抹浅笑,却因为肩上忽然传来的灼热而蹙了眉、敛了笑。
管见寒看在眼底,却引出心中莫名的抽痛。
他抱着自己呢!他的怀抱好温暖,她好喜欢……可惜,永远都不是她的。
“你看,你恨我,你用着那种眼神看我,你是恨我的,否则为什么你脸上的伤疤一直都没有消失;你是恨我的……你有恨,所以那疤永远不消失,要你一辈子记得那恨。”云姬失去所有的理智,发了狂似的哭叫,她甚至没瞧见自己刚刚的举动将风无愁伤得有多重,只是兀自陷入自责中。
莫名的吵闹,引来了寨里的人,不少人因为顾忌着管见寒,迟迟不敢出面阻止。
而管见寒怀里抱着风无愁,无暇分心照理云姬,可她失心的举动,也让那双看着她的鹰眼多了一分的冷彻……
“你别看,你一看,云姬姐姐就会……害怕……让我来……”风无愁轻咳着,轻轻将他推开,然后跪坐在云姬的身前,伸手遮住他脸上的那道疤。
管见寒怕她虚软的身子支撑不住,只得从后面扶住她,她的小手沾满鲜血,抚上他的脸,他的脸上也沾染她的鲜血。
风无愁看见了,歉然一笑,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的脸上沾染我的血……真是……对不住……”她轻咳了几声,然后转头望向云姬。
“云姬姐姐……你看头儿……头儿脸上……没有疤了……他、他可不恨你啊……你别自责了……头儿不恨……的……”风无愁的眼神瞟向管见寒,要他也说话。
“云姬,你看没有疤了,我不恨,你看见了吗?”管见寒附和着,伸手包住那双小手,她的身体越来越冰凉了。
“没了,见寒……你、你不恨我了?”云姬渐渐平静下来。
管见寒点点头。
“太好了,你不恨、你……”云姬的脸色突然一变,抱着肚子哀叫。
“怎么了?云姬,怎么了?”管见寒安置好了风无愁,便急忙过来探视云姬,他轻探云姬的脉搏,发现并无异样,只见云姬始终抱着肚子,心中起疑,便伸手尝了一口桌上的菜。
菜才刚入口,他便吐了出来。
“今天的菜是谁负责的?”他朝门外的众人问。
“头儿,是我。”二当家害怕的从人群中走出来,回答道。
“怎会有泻药在里面?”管见寒问,随手拿起那盘素菜摔在地上。
“泻药!?”二当家简直莫名其妙,却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只能瞪大了眼。
一旁的风无愁听见,知道出了问题,勉强撑起眼皮,颤抖着出声。
“那……药是……我放的……不关……二爷爷……的事……”
她的话才出了口,管见寒的脸色瞬间降至冰点。
“你放的?”
“头儿,别听那丫头乱说,药是我放的。”二当家见她一副虚软的模样,知道为了云姬姑娘,头儿铁定会大发雷霆,以这丫头此时的身体状况,哪里禁得起头儿的惩罚,只得替她顶罪。
“二爷爷……没关系……药是……我放的……”
“无愁丫头!”
“一人做事……一人当……药既然……我放的……就不该让二爷……替我顶……我自己……受罚……”风无愁虚软的说着,伤口隐约传来的痛楚令她就连说话都抖颤着不停。
“头儿,无愁是个好丫头,不会做这种事的。”
“够了。”
云姬的身体差,根本就禁不起这样的折磨,再加上刚才心绪激动,她的身心都已经很疲累了,管见寒只想赶快处理这件事,然后找个大夫来看看云姬,他可不希望云姬有个三长两短。
“头儿?”
“我不管她是有心,或是无意,总之药是她放的,她就必须为她的行为负起责任。”
管见寒下了决定,毫不留情的将风无愁狠狠推入黑暗。“现在,把风无愁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去看她。”
风无愁笑了,泪水悄悄的滑落……她的身子好痛、好痛……
可是,心却更痛!
? ? ?
身体好痛……只是更痛的,却是心……
平趴在地上,风无愁几乎失去了力气,她甚至虚弱得连哀号的声音都没有。
破烂的门板挡不住窗外的冷风,风吹着她,撩起她身上腥浓的血味,身上的伤口在被送进柴房前只有随便的包扎过,止不住的血逐渐凝结在她的伤口处,暗红的血块飘送着血腥的气味。
“呜……”她就要死了吗?轻轻翻了个身子,她好累,累到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她好像睡着了,可是神智却又觉得异常清醒。
这样也好……死了,也就不会伤心。
伤心什么?也罢,提起又有什么用……
闭着眼,随着四周逐渐安静,她仿佛觉得时间过了好久、好久,脑袋越来越不清楚了,她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当她才正想休息时,她感觉到有人把她扶了起来,然后喂她喝了几口水。
记忆中,只有娘会在她不舒服的时候这么做。
“娘。”喑哑破碎的嗓音轻唤着,风无愁不自觉地偎紧来人。
“无愁乖,多喝点水。”
低沉柔雅的嗓音哄着她,将她小小的身子揽进怀里,却不经意触碰她的伤口,惹得她瑟缩起身子、蹙紧眉头,娇俏的脸蛋苍白如纸,失去了原有红润的血色。
“娘,无愁不乖,无愁害了人、无愁骗了人……”她低泣着。
“没有的事,无愁最乖了。”
那嗓音安抚着她,如同她逝去已久的娘。
风无愁的神智迷蒙,无法分辨虚实,只是那熟悉温暖的感觉令她觉得怀念。她好想念娘的、好想好想,脆弱的、打防在此刻完全崩溃,她突然哭了,像个脆弱的孩子似的寻求母亲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