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等他回答,收好盥洗包的她已经自动自发的往茶水间而去,速度之流畅,压根没让人有问话的机会。
如同着了魔一般,程云丞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只听见她问:「跟陈伯一样,蛋饼?还是三明治?有培根蛋三明治跟鲔鱼三明治两种。」
以他所在的地点,他合理的以为,她有的存粮大概是买好的现成货,利用茶水间的烤箱加热那一类的。
却没想到,他看着她打开窗户,从置物柜中搬出一台野营用的小型炉具,一个小尺寸的平底锅,清洁后,放置到接近窗户的平台上,紧接着转身,动作完全不间断的从小冰箱里挖出了鸡蛋、培根、土司、色拉酱跟两个尺寸不一的保鲜盒,然后,那小兔子纯稚无害的目光征询式的看着他。
「培根。」在他意识到之前,他说了。
「跟陈伯一样呢!」她笑笑,手里没停的热了锅,开始用小火煎起培根。
煎培根只是工作中的一部分,她还用员工公共的烤箱烤了土司,然后开了其中一只保鲜盒,取出小半截的黄瓜做黄瓜丝。
「这……很危险吧?」看着炉火,程云丞直觉抬头看看消防的洒水设备。
「我有很小心啊!」切着细丝,她安抚道:「就是怕温度太高会出意外,所以我只敢用最小的火,而且怕油烟太重,也打开窗户让它通风了。」
嘴里说着,手里可没停过。
另一小盒保鲜盒内装的是没用完的罐头鲔鱼肉,她在培根煎好之前搅拌好适量的鲔鱼酱,开口问了,「蛋黄要不要熟?」
「半熟。」他说。
她接收到讯息,两颗蛋快速的下锅,利用锅中培根的油脂,文火慢煎起美味的荷包蛋。
明明是很克难式的硬设备,但她似乎浑然不觉哪里有什么不方便,打从她一进到茶水间之后,所有的动作是那么样的流畅利落,浑然天成的有如在进行一项艺术创作。
程云丞从没见过这样的事,也无法想象有这样的事,几乎是要看傻了眼。
「饮料冰的热的?」起锅前,她提供选择,「热的有咖啡跟奶茶,冰的有果汁跟牛奶。」
「咖啡。」他下意识的回答。
「咖啡豆没了,今天只有三合一喔!」她提醒一声。
「嗯。」他可有可无的应声,也没指望这里会有咖啡厅级的专业口味。
她拿出三合一咖啡跟杯子,停了下来,先完美的将两个蛋翻个身后,这才继续为两人冲泡热腾腾的咖啡,就在她加进半杯的鲜奶后,培根蛋也好了。
取出热呼呼又香喷喷的烤土司,她快速的为他包夹好一份营养丰富的培根三明治,也为她自己做了一份裹着厚厚鲔鱼酱的鲔鱼三明治。
「你先吃吧!我把这里收一收。」她随口说着,挥舞着小手要他拿东西到外边的办公室去吃,动作没停的开始善后的工作。
程云丞动也没动,看看两份热腾腾的早餐,想到方才看见的睡袋跟异次元橱柜,对着她忙碌不停的背影,他合理的推论出一件极不合常理的结论──
「妳就住在这里?」
洗锅子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意外他还在原位,「你怎么还不去吃?」
「妳就住在这个办公室里?」他再问一次。
苗小荳依稀彷佛记得陈伯说过,他这个有自闭症倾向的侄子不但是内向寡言,面对问题时也很容易钻牛角尖,一定要得到答案的那种。
「陈伯没跟你说过吗?我以为他说了。」细细的肩头微耸了一下,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爽快的回答,「是啊!我一直就住在这里啊!」
她回答的稀松平常,好像在讨论今天天气好不好一样的简单,反倒让程云丞不知道该怎么响应。
她真的就住在这里?就在这办公室里?!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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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早上六点五十分,程云丞坐在总务处不知谁的办公桌前,吃着热腾腾的美味早餐。
这种事极不合情、也不合理,如今却真实呈现,堪称不可思议的画面,他自己也知道这点,但对他而言,弄出这份早餐的人,那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议。
那么克难的方式,弄出来的食物怎么会如此的美味?
呃……当然,食物美味并不是重点,问题的重点是,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一个人住在办公室里面?
程云丞无法理解,更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种事,真有人以办公室为家?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啜饮着温热的咖啡,他思索着切入问题的方式,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他唯一会的那种,开门见山直接问了,「为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句,那个一嘴满满鲔鱼土司的人抬头看他,「啥?」
「住办公室里?公司里没人说话吗?」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她总算明白他在问什么,但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被知道,就没人说话啦!」
「……」
无视他的吃惊,事实上也是看不出来,她边吃边说:「因为我一直都很小心啊!所以到现在为止,就陈伯,还有你知道而已。」
他没开口,但细微的表情就像是在说:「不可能。」一样。
「是真的啦!」她强调,「我都住半年多了,一直都没被人发现,最近的话,公司被开膛手杰克并吞,大家忙得要命,谁会注意办公室住了一个人?」
「……」
误会他的沉默,她有些些吃惊,「你不知道公司被人并吞的事吗?」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说错话,赶紧补充,「安啦安啦!公司被并吞这种大事,跟你们保全部门啊、或是我这种打杂的小工读生是没有关系的,就是没关系所以陈伯才没告诉你,你千万不要紧张喔!」
风声很多,所有部门的主管阶层们一个个忧心不已,可是她看得可开了,分享心得道:「不管老板怎么换,是不是像传闻中的那样,是让开膛手杰克买来转手卖,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大栋的办公大楼,总是要保全人员跟打杂的工读生。」
她打气道:「所以,不管那个开膛手杰克再怎样的没血没泪,是怎样不管员工的死活,真正会有影响的,绝对不是我们这种基层人员,所以你放心啦!」
没血没泪?
这字眼,程云丞该是要很有意见的,但,这并不是他此刻关心的重点。
真要他问,他很想问她,为何会以办公室为家?到底是什么难言之隐让她得这么做?
一向就不是多事的人,但奇异的,程云丞就是对她充满了好奇,极想要弄清她的一切,很想……很想要帮助她。
但偏生,他又很清楚的知道,真要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告诉他呢?
他就算想帮,也无从帮起……
「啊!糟了,我快来不及了。」三、两口把剩下的早餐塞进嘴里,苗小荳急的直跳脚。
「有事?」
「是啊!要打工,说好七点半要去接班的。」火速的收拾善后,「你慢慢吃没关系,吃完帮我把东西收好放流理台上就好了。」
程云丞看着她团团转的忙碌,收好器皿后抓着包包就往外冲去……
「对了!」冲出去的人又冲了回来,傻笑道:「还没谢谢你今天叫我起床,不知道为什么,闹钟的声音总是叫不起我,以前有陈伯帮忙,幸好现在有你,不然我就完蛋了。」
她的笑容,很单纯、很纯粹,带着点傻傻的稚气,会让人忍不住回以一笑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