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一脸兴味地抚着下颔,「果然是非常人行非常事……」亏那小子做得出来,他不是在等风神收拾完六器的子弟兵后,再亲自上场收拾掉风神吗?怎么他的计画不但拐了弯,还一下子弯得离谱离得有点远?
「紫荆王为何这么做?」特地藉此来找他们算帐的青圭,可没心情欣赏他们不正经的模样。
「他高兴吧。」痛快笑过一回的石中玉,边揉着肚子边答。
他皱着眉,「高兴?」
石中玉大惊小怪地看着他,「他是紫荆王啊,任性本就是那家伙的特权,你连这也不知道?」四域将军里,就只有破浪是皇亲,且身为陛下的亲皇弟,他爱怎么行事乖张、搞些别人没有的特权,全朝上下也都只能对他睁只眼闭只眼,一个风神算什么?这些年来那小子还干过更多更任性、也更让人发指的事。
「若我将此事禀报陛下……」总觉得他俩没把他们的话当一回事,反而还在耍着他们玩的青圭,语带威胁地对他们瞇细了眼。
「你觉得陛下会有什么反应?」石中玉朗眉一扬,以肘撞撞坐在身旁的同僚。
孔雀懒懒地侧过首问:「谢天谢地他终于对女人感兴趣了?」
他正经八百地颔首,「我也这么想。」打认识他以来,就知道他只对一个女人感兴趣,不过那个他感兴趣的女人,却是他巴不得能够在她身上戳个两枪的夜色,太后还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们这个小王爷恐会一辈子抱着那两柄缨枪孤独到老了。
青圭忙不迭地提醒他们,「风神是神子,依我朝律典,人子不许与神子——」
「行了行了,停停停……」石中玉大刺刺地挥着手打断他,「要背就去背给破浪听,看上神子的人又不是我,你唠叨给我听干啥?」
「你们……」被他态度给惹毛的青圭,不满地往前跨了一步,孔雀立即朝他们抬起一掌。
「紫荆王之事,你若有何不满,尽管去找我们的头头夜色告状,不过,我不保证她会不会理你就是了。」
完全无视有他人在场,爱闲聊的石中玉两眼登时一亮,这才想到了个他自迷陀域回来后就一直想找他证实的消息。
「喂,听说黄琮和苍璧被天宫那个叫风破晓的打得很惨是不是?」
「岂只是惨?」孔雀笑咪咪地以桃花眼朝跟前的两人瞟了瞟,再刻意告诉身旁的石中玉,「他们就连天宫的天马郡都进不去。」没想到天宫还真的像夜色说的有人才,光是一个风破晓,就一鼓作气败了两位帝国的六器将军。
「那夜色呢?」石中玉听得两眉高高耸了起来,「她又干了什么好事?」
他云淡风清地再道:「她不但当着风破晓的面救走了她爹与苍璧,还大剌剌地收下了某两人拿不下的天马郡。」早就跟她说过别做得太过火了,没想到她还是那么我行我素跟嚣张,啧,对方是她爹耶,那个不懂得收敛的女人竟还是那么不给面子。
「噢……」石中玉不客气地拉长了音调,末了,还刻意扫了眼前人一眼。
同为六器的青圭和玄璜,在他们拿同僚之事闲聊阔谈时,不约而同地铁青着脸,当按捺不住满腹闷气的玄璜想上前与他们理论时,青圭一掌按在他胸前,示意地向他摇首。
孔雀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摇晃,「将军,今日你若是想拿紫荆王之事来兴师的话,告诉你,你找错地方了。」
青圭仍咬着今日来此的重点,「风神之事,你们就这么袖手旁观?」
「不然呢?」石中玉吐了吐舌,「我们只是他的同僚而已,不袖手旁观还能怎么着?难不成请太后把他带回宫管教一下吗?」站在皇亲的立场上,夜色管不了破浪,而陛下又宠着他,那小子爱怎么胡来,谁有法子拦得住他?
「好,咱们就进宫!」青圭哼了口气,拉着玄璜准备照他们的心愿去把事情闹大。
「将军。」不介意他们进宫告状的孔雀还在他背后叮咛,「若你要破浪那小子稍微收敛点,那也很简单,我可以教你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孔雀两掌一摊,朝他眨了眨招牌桃花眼。
「别惹他就是了,你愈惹那小子,他就愈刻意做给你看。」他要是敢进宫告状,破浪若是知道了,日后定会玩得更狠更大。
「哼,一丘之貉。」玄璜冷冷将衣袖一拂,随即跟上没有留步的青圭。
外人一走,坐在椅内的两人,脸上刻意在人前摆出的笑意霎时一收,不约而同地起身打算往殿内的后门走,半晌,他俩止住了动作静看着对方。
「喂,想干嘛?」石氏仁兄先发制人地出声。
「你呢?你又想做什么?」孔雀也不客气地与他鼻对鼻互不相让。
石中玉晾着白眼,「别告诉我你也想去见见那个叫风神的女人。」
他老大不爽快地看着挡路人,「我就是要去凑热闹。」他当然要去看那个以往破浪老撂话说要砍掉她的人头,现下却又变成六器口中家妓的女人长啥样。
「你出局。」石中玉咧大了笑容,一手顶着他的鼻尖,「嘿嘿,别忘了夜色叫你留在京里看着六器。」
孔雀不甘心地扁着嘴,「你就可以去?」
「夜色要我去看着那个高贵的王爷嘛。」石中玉得意地朝他挥挥手,「就这样,你乖乖看家。」
没法跟着去看戏的孔雀,在他快快乐乐地自后门溜出后,一肚子呕气地朝身后弹弹指。
「纺月。」
「在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纺月,摇着手中的香扇,款款移步至他的面前。
看着他活脱脱女人样的打扮,孔雀虽是习以为常,但还是不敢苟同地摇首。
「去把这事告诉夜色一声。」就算是家里没大人,破浪也不能做得太过火,为免日后家里的那个大人会因此而受到为难,还是先让她心真有个谱好了。
「是。」
第五章
雪花为大地铺上银妆,连着几日的大雪过后,天气总算是放晴了。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脸上,一幢幢错落于田间的小屋,缕缕炊烟升上了天际,飞帘看着眼前不曾在海道看过的田园景象,一直在想,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是因为他。
打从跟着破浪到了他的东域起,飞帘就一直在过着落差极大的生活。
在遇见破浪前,她从没看过山头上的皑皑白雪,也没看过成群的羊儿被赶下山坡,往山下犹有些干草处避冬的景象,在破浪时常带着她进出城镇后,她常好奇地倚在他怀中看着大批的人穿著冬衣,顶着白雪在宛如沸腾的市集里,沸沸扬扬地聚集在一块,载满了货物的牛车和马车将通往市集的道路塞满,道路两旁的民家,家家户户在屋檐下悬挂着腌渍过的肉条等待风干,商行或店铺里挤满了采购冬货的人们……这辈子,她从没见过这么多人与事。
有时破浪也会让她待在他占地广大的别业里,携她出席府中举行的夜宴,在宴中,红烛高挂、丝竹绕耳,底下的人们开心地庆贺秋收丰富,将有个无忧的冬日,杯觥错影中,她静坐在破浪的身旁,看着这眼花撩乱、恣意欢纵的一切。
在她以为人子们的生活就是她昨夜所看见的时,破浪又会在第二日天未破晓前,拉着她上马车出府,带她去城郡四周的乡下地方,看被厚雪覆盖住的农田,并站在田道旁,看着农家们的袅袅炊烟,在黎明的朝阳自后边的山头升起前,缕缕升上蓝色的天际,并在天明后,各户农家又开始忙碌,带着她去看明明就已秋收完毕正休耕的农人们,是怎么忙着为度过寒冷的冬日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