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啰唆,快点--」他严峻的一吼,随即对斯湘说:「照顾好他,我会带医生回来的。」狂风般的身影转身离开。
斯湘咬着唇,忍着眼泪,原来,他不全然是那么无情冷血的,毕竟是骨肉至亲的父子。
快回来,请你一定要平安赶回来。她在心底默默的祈祷着。
暗无灯火的夜晚,连星星都隐晦不明,雅特兰伯爵先是在陡峭的婉蜒山路上阻止了张太太缓慢行进的马车,然后不顾她的阻止一路狂奔而去,因为他知道有个人会等待他的归来,至少,当时他是这么想的。
一个小时左右,霸气十足的他果然不负众望的将一脸惺忪的隆恩医生强带了回来,让他为奄奄一息的丹尼斯看诊治疗,整个城堡里的人折腾一夜,看到医生抵达,终于得以安下心来。
一整夜,斯湘像个母亲般将丹尼斯紧紧抱在怀中,小小人儿在她怀中安睡,清晨,累极的她终于禁不住睡意,打起盹来。
「妳回去休息吧!」雅特兰伯爵放下书本走向她。
「啊?」她迷糊的望向他。
「让丹尼斯在床上睡,张玉会照顾他,妳也回房去睡。」
「喔!」她稍稍回过神,伸手采探丹尼斯的额头,见不再烫热,她才安心的把他往床上搁置,「唔--」她突然出声。
「怎么了?」
她面色染红,「我、我的手麻了……」语调气弱。
雅特兰伯爵拉过她的手,使劲的捏握着,此刻,他的眼神中有着暖意,不是穷凶极恶的肃杀,她怔忡的看着他体贴的举动。
他们冷战好些天了,直到昨夜丹尼斯生病,他们才有再一次的对话,而她也看到他仁慈的一面,并为之动容。
然而让她陷入昏恍的,却是那薄棱唇。她瞅着他的唇,好几次想要抬手碰触,可是又忌惮着面具下的眼。
「需要这样一直盯着我看吗?」他突然扬起嘴角,用不屑的口吻问。
她脸一红,「喔,不是……」她尴尬得不知所措,赶紧缩回手,「我先回去休息了。」
斯湘头也不回的逃开,直到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两旁的火把已经熄灭,烛台上的烛泪花也已凝固,她抚着胸口微微喘息,脸颊依然发烫。
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会注意到他的唇,她和他的唇曾经有过两次的接触,却都是在极度不快的场面下开始,如果是充满和乐温馨的氛围,不知道他的吻是否会温柔缠绵……
寂静的走廊突然爆出一串懊恼的言语,「天啊,我干么老是想这些荒谬的事,他是老板,一个严谨又坏心的老板,唔,好吧,有时候他是还算好,但是他还是个老板--醒醒吧!」斯湘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把这一些胡言乱语归咎于睡眠不足,赶紧回房上床。
身后,一双眼睛紧紧的锁住她,一样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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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气--」张玉大喝,「才一阵子没亲手帮妳更衣,妳怎么就忘了要吸气,穗子实在太敷衍了,竟然随便帮妳胡乱穿著衣服。」她双手死命的勒着马甲的带子,口中不断叨念。
「哎哟,张太太,心宽体胖嘛!」最近丹尼斯把依赖转移到愿意对他伸出双手的雅特兰伯爵身上,见父子俩有了互动,斯湘心一被宽解,身材也就跟着宽解了。
更何况,穿马甲本来就是自虐的行为,会把她勒得窒息,她之前可是不断的求穗子高抬贵手,小姑娘心终究不如张玉来得狠,自然是放她一马喽!
「别说话,快吸气!」张玉只差没把脚踩在床柱上好方便施力。
「呃--」她紧紧抓着床柱,痛苦不堪的怀念她从台湾带来的宽T恤、小短裤。
张玉好不容易系紧马甲上的带子,拿出外衣帮她穿套上,打点好她的穿著正要离去,一开门就见一道小身影,「唔,丹尼斯少爷?」
他见门开了径自跑了进来,「老师,我可以……」他眼睛看向床头的留声机。
荷米丝听见丹尼斯的声音,赶紧探出头来,对他挥手打招呼。
为了怕阻碍丹尼斯的教育成长,荷米丝偷偷对他施了咒语,抽除他想要对她说话的念头,也抽除了他脆弱心脏的病痛,虽然他们不能交谈,可是他们可以懂彼此的心思。
像现在,丹尼斯可以看见她的形体,又可以克制不对她说话,免去其它看不见她的人不必要的惊惶。
「喔,丹尼斯,你怎么来了?穗子带你来的吗?」斯湘惊讶的看着他,这孩子一向鲜少走出房门,怎么今天会一大早的出现在这儿?
「爹地……」他小手往门外一指。
斯湘顺势一瞥,雅特兰伯爵嘴角扯着一抹诡异的笑,衣着挺拔的伫立在门边,他示意张玉可以先退下。
真的很诡异的笑容。
天啊,他不会老早就站在那里,把她跟张玉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吧!
他还是笑着,不请自来的走了进来,随意的看了她的房间一眼,「丹尼斯说妳这儿有好玩的东西,非要我带他来不可。」
「是、是一架留声机。」她脸颊发烫了。
「喔,是吗?」
「嗯,真的……」她明显感到自己的气弱,因为竟被他看到狼狈的自己。
「斯湘老师不来为我们秀一下这架留声机吗?」
窘迫的回过身,丹尼斯早已坐在椅子上,安静等候着她转动留声机的曲把,好聆听它所发出A Comme Amour的悦耳曲音。
她偷偷吁了一口气,可转动留声机的手仍是微微发抖的,因为手背上强烈感受到一道目光的注视。
忽地,雅特兰伯爵将手包裹住她转动曲把的手,不着痕迹的在她耳畔说:「妳在紧张,为什么?」一股热气拂来。
斯湘颤了一下,赶忙把手缩了回来,连退好几步。
雅特兰伯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眸光锁住她,嘴角一如往常的扯出揶揄的笑意。
「斯湘老师,早餐已……」穗子推门看见房里的人,呆愣须臾后才连忙敬畏不已的鞠了个躬,吞吞吐吐的说:「伯爵、少爷,早安。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一旁的荷米丝大笑起来,「哈哈,今天早晨还真是热闹。」
「先把少爷带去用餐。」雅特兰伯爵命令。
「是。」穗子快步走上前,抱起丹尼斯,匆匆离开。
少了第三者来当缓和剂,房里的两个人有些许的沉默。
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呜,都走光啦,那么我是不是也要退下呢?」荷米丝自言自语,然而还是捺不住好奇的赖着不愿消失。
「不、不、不,爱情是美丽的,我怎么可以放弃多看这美丽爱情一眼呢?」她不忘编织一个理由,让自己留了下来。
「伯爵总是那么威严,难怪穗子看到你又敬又畏的。」斯湘随口打着哈哈,试图缓和凝窒的气氛。
「所以妳现在也是在表达对我的敬畏吗?还是说,妳压根儿不想跟我多说什么?」他调侃道。
「啊,不是这样的……」
「喔,是吗?」他眼睛微瞇。
「当然是真的。」他又何必这么揶揄她呢?
他沉吟许久,「这倒也是,斯湘老师都可以训斥我了,何来敬畏之有?」
「你别曲解我的意思--」她涨红脸,很是懊恼的说。
他看着她的脸,许久,迈开步伐缓缓的走近,语气和缓的说道:「妳说的对,他只是个孩子,所渴求的不过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东西,我又何必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