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必须让她先行离开这个危险之地,然后他再想办法自己撤离。
关震以过去向各路英雄豪杰学来的招式,大胆的跨前一步,并以右肩在郑文的肩头上一撞,郑文立刻站立不住而跌退三步,趁著郑文踉跄之际,赶紧回头对她命令:“你快走,这里由我阻挡。”
“我……”华筝的步伐像是被定住一样,犹豫著该不该就此转身离开?
关震见她迟疑,更是生气的大嚷:“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走!”
华筝在他的粗喝声中怔住了,一直以为这名男子个性吊儿郎当、毫不正经;想不到他生起气来竟会是如此骇人,让她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乖乖的服从他的命令。
她开始在刀光剑影中寻找出路,决定听从他的命令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郑文注意到这名男子相当在乎女子的安危,黑眸一转,趁著男子不注意,改变了攻击对象,将长剑直逼女子而去。
关震见状,赶紧警告:“留心!”华筝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与其他士兵交手时,忽觉金刃劈风而来,她急忙缩头躲闪,促使郑文空挥了一剑,不过却也吓出她一身冷汗。
郑文狡猾的收了剑,并没有收气,在她不留意之际随即向她身后剌出一剑,动作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该死!”关震黑瞳一瞠,一个点足翻身到姑娘面前,直接打开双臂护住她的身子,自己却因为无法抽手防御而重重吃下这一剑。
一把光亮生辉的利剑就这么硬生生的插入关震的肩膀,再拔出时,刀面上已经染上一层鲜红的血迹,怵目惊心。
“关震!”华筝惊骇的看著他接下郑文的一剑,一颗心当场感到一阵抽痛,她快剑扫开一群士兵的攻进后,赶到关震身旁,担心的问:“你还好吧?”
关震抚著被刺穿的胸口连退好几步,还好他内力够强,抵住了对方锋利的剑身,不过他却是敌不过强劲的刀气,一口气还没提上来,顿时感到一股血腥,嘴角流出一道鲜血。
他咬著牙,拭去嘴边的血渍,隐约感觉到胸口一阵发庥,直觉告诉他,郑文手中的剑涂有剧毒,他能撑住意识的时间不多了。
“快……快撤。”他在她耳边命令。
华筝略懂毒性,当她注意到他嘴唇发黑时,就知道事态严重了。
她赶紧扶著他,从胸口取出一颗烟雾弹,和上次一样的方式,在周遭各掷出一颗,短短不到眨眼的时间,他们已经被白雾团团围住。
郑文和所有人皆以为这阵白雾是毒气,赶紧掩鼻屏气。
华筝乘著这个机会拉起他往屋檐方向跃上去,很快的跃出玄武府,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逃出城门,丢下一群还在错愕之中来不及追捕的官府人员。
◆ ◆ ◆
华筝搀扶著身受重伤的关震,一路潜逃到深山野地里来,为了避开敌人的追杀,她选择了对他们最为不利的水路,任由溪水冲击,直接到了下游来。
待他们来到溪流较为缓和的汇集处后,她慢慢的扶起关震,步伐维艰的爬上岸边。
虽然他们已经顺利逃脱敌人的势力范围,不过她的麻烦这时才正要开始。
她与他一样全身湿漉漉的走在泥地上,履险如夷的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左右环顾了陌生险峻的环境,因为身边多了一个累赘而感到头痛。
她向来独处惯了,所以行动上从不曾有过任何羁绊,如今身边多了个受伤的人,实在教她一时乱了头绪。
华筝蹙眉看著关震苍白的脸庞,她知道关震是撑著半昏迷的意识任由她引路到安全的地方,只是她从来没有带著一个男人逃命的经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她喘息吁吁的撑著他越过溪流、走过碎石路,来到了可以藏身的林野之后,才想扶正他同他说话,蓦然注意到他的胸口涌出汨汨的温热液体,染满了她的掌心。
华筝抬手一看,银色的月光照在鲜红的血液上,形成怵目惊心的画面。她的心头不禁揪痛了一下,秀眉也忍不住蹙紧起来。
她赶紧扶他坐在地上,撕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块布条后,将它按在他胸前的伤口处。
“关震?”她担心的轻轻唤著,“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关震紧蹙的眉心始终没有松开过,隐隐约约听见她轻柔的呼唤声,浑沌的意识终于找到了方向。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她清丽的脸庞,一种幸福的感到涌现心头,顿时忘却了疼痛,只想掬起一笑为她绽放。
“我没唔!”他连一句安抚的话都尚未说完,胸口突然传来一记抽痛,教他把话又吞了回去。
“关震?!”她在他的表情变化中,察觉到他的痛楚。
华筝赶紧在他身上点了几道要穴,让他的血液不至于流失得太快。
她抬头张望了周遭的环境,心急如焚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在黑暗的林野中想要找到一个藏身之处不容易,尤其是官府的士兵随时可能追上来,危机意识告诉她不可在此久留,必须再往里头深入才安全。
看著正努力与死神搏斗的关震,她感到万分心疼,“关震,你撑著点,先别昏过去,我需要你保持意识再走一段。”“唔……”华筝不知道他是否听得见自己所说的话,看著他脸色渐渐苍白,体温也如同他胸口
的鲜血一样,正在慢慢地流失,她的恐惧随著他的状况恶化而逐渐升高起来。
有始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作害怕,不过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也在瞬间燃烧成坚强的意志力。
她知道自己必须救活他,即使不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她仍是有救他的责任。
第三章
三日后
寂静无声的林野里,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一个细小而规律的敲击声。
依循著这微弱的声音缓缓接近,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溪流旁,以钝器轻轻捣碎圆石上头的七种草药。
清脆敲击声与潺潺流水声交错著,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交叠出一首协奏曲。
华筝沉静的双眸专心的注视著眼前的草药。
三日前,她将关震安置在一个石洞之后,便以自己熟知的草药知识,每日昼伏夜出的在山中寻找合适的药材,以便制作解药。
自她离开从小居住的山谷之后,她就发过誓,绝对不再碰触有关草药的事情,然而这次的非常状况让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回忆过去所学的一切,全力救活关震的命。
在之前,她大可不必管他的生与死,继续维持她一贯冷漠的态度,无奈他身上的伤是为她挡剑所中,所以她不能不救,也无法坐视不顾。
华筝被自己的良心征服,抛下过去的疙瘩,以救活他为首要,每日不断的替他更换药草,将他的一切视为重要的部分。
她刻意教自己漠视心中的微妙变化,催眠自己这一切所作所为全是报恩的心态,所以她毋需羞赧与局促,更不该为他的伤势感到担忧才是。
华筝熟练的将捣碎的药草放人荷叶上头后,拿起一旁的葫芦,信步来到溪水旁盛水。
顺著溪流往上瞧,只见溪水上残破的月影仿佛一条银色光束,将溪底的鹅卵石照得格外白皙如玉。
华筝将葫芦与荷叶搁在一旁,倾身向前掬水净脸,清澈的溪水滑过她姣美的脸形,汇集到下巴处滴落水中,沁心的温度立刻为她带来一阵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