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仰望凋零的树木,感受迎面吹拂的秋风,华晏感伤的沉浸在这今人怀念的季节。
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了娘子温婉的笑颜在眼前浮动著,他轻轻的闭上眼睛,娘子悦耳的笑声宛如近在耳边,今他无法自己的扬起笑颜。
多么美好的回忆啊!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面对空渴遢的周遭,他知道自己又陷入了幻想之中,而这种现象似乎日趋严重了。
看著陪伴自己数年依旧不变的环境,眼下改变的只有他自己,日益苍老且郁郁寡欢,他不由得苦笑起来。
“筝儿啊筝儿,虽然你已是双十年华,不过看待男女之间的感情却还是那么的青涩,教我如何能放手任你陷入红尘?”华晏仰头悲伤的长叹,“无奈你无法了解爹的所作所为:而这世间又有谁能了解我言不由衷的苦处呢?唉……”
第八章
峪山虽然长长年覆云的偏远高山,由于山中有绵延不绝的温泉涌现,所以深入山中走个两天两夜,便能发现它其实是个世外桃源。
靠近温泉源头的地方有一个四季皆不结冰的湖泊,那是冰川与温泉交汇而成的宁静之湖,蓝天白云倒映在波光潋滟的湖面上,别有一番特色。
放眼望夫,一整片绿意盎然的草坪上还有丰富的红花黄蕊点缀其中,使得整个山谷生气勃勃。若是到了初冬,湖旁的绿叶便会绽放出朵朵鲜艳夺目的醉芙蓉,早晚不同色系的花朵更是增添此景美色的重要角色,所以即使终年居住此地也不会感到发慌或无趣。
若是偶尔心血来潮,还可在湖中泛舟,享受与天地合而为一的感觉,抑或是钓钓小鱼,享受与鱼斗智的乐趣。
华筝近些日子喜欢一个人站在这里享受美景,尤其最爱眺望可媲美镜面的明净“雪湖”,加上远方一座座交叠到天边的山峦,整个人的心胸不禁跟著开朗起来。
她闭上双眸怡然自得的吐纳,眼前的宁静让她的心思沉淀了不少,她需要涤尽思绪,想清楚未来的路该怎么去走。
然而在她沉醉于鸟语花香、水流草动的世界里头时,耳边突然听见细微的脚步声,惹来它的蹙眉。
华筝不为所动的闭著双眼,任凭那脚步声缓缓趋近身边。
华晏瞧著筝儿闭目养神的模样,几乎误以为是蓉儿回来了,然而在他几次拭眼之后,筝儿稚气的容颜覆盖了他的想像,他才清楚自己看见的是筝儿,而非思念多年的蓉儿。
他轻悄悄的走到女儿身边,与她齐肩而立的眺望远方,声音低沉的说:“雪湖一直是你母亲生前最喜爱的地方,因为它总会在瑞雪来临前绽放鲜艳欲滴的醉芙蓉。而我则喜爱站在湖边欣赏你母亲惬意的笑容,直到现在,我仍常常想像著你母亲倚靠在湖边石块上观赏醉芙蓉的模样。”
华筝在爹说话时,缓缓掀开了眼睑,“我还记得娘喜欢这儿的宁静,所以总是常到这儿来不想片刻。”
“是的,蓉儿喜欢宁静,也常常待在雪湖流连忘返,我每回只要见不到蓉儿的身影,到雪湖来找准是没错。”华晏在誽话时,目光还不时地张望四周,感觉娘子似乎就在身边,只是她忘了回家的时间,所以迟迟没有回去。
华筝注意到爹的动作,也留意到爹眼中透露出思念的哀愁。
难道爹来这儿是为了找娘不成?华筝怀疑的想著。
“这儿已经大不如前了,就连醉芙蓉也都不再美丽。”她望著一旁的几株芙蓉树,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向来不曾迟开的醉芙蓉似乎已经有数年不曾开过花了。
华晏顺著筝儿的目光望向了醉芙蓉,轻笑了几声,笑脸上虽然有些哀伤,却也掩饰得体。“或许万物皆有灵性,它们因为知道你母亲不会再来探望它们,所以就忠心的随著你母亲离我而去。”
华筝对于父亲的回答只感到相当讽刺;想不到连植物都有感情,为何爹当年就没想到极力救娘呢?
“就因为娘的倩影早已不在,所以往事也都如烟消散。”她残酷的说,同时也暗讽父亲的无情。
华晏摇了摇头,对女儿的态度一点也不以为忤,反而悠然地看著远方,“筝儿,你要切记,这世间有许多事物纵然已经不存在,但是记忆却犹如心头上的痕迹一样,永远无法磨灭,也绝对是岁月无法改变的。”
华筝蹙眉的看著爹,有那么一刹那,她似乎看见了爹的眸中泛著泪光,但她宁可相信那是湖面光影让她产生错觉,因为她爹是个不会流泪的人。
“爹,你怀念母亲吗?”她怀疑的问著。
华晏完全没有反应,只是沉默的看著前方,就连眼睑也没有眨动一下。
直到他轻叹了一声,缓缓的垂下眼睑,“是的,我怀念。”脑海就像被掷了一颗石子,慢慢的样开一圈圈涟漪,那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回忆。他感伤的闭上眼睛,感觉著记忆里的美好。“我怀念她的一颦一笑,怀念她的一字一语,她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我终究还是无法走出记忆的牢笼。”
华筝在爹充满感情的告白中,看见了爹十年来从未展现的一面,也让她相信爹与娘终究是结发夫妻的事实。
“如果十年前你能改变决定,那该有多好?”她感叹的说,言语中有著浓烈的怨气。
“错了,纵然我改变决定,仍是无法扭转一切。”
华筝不解的抬起头来,对著爹眨动纤睫,“为什么?”
华晏叹了口气,恢复了他一贯的沉默与平静,他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后,随即转身往回头的方向走去。
“爹,你究竟有什么事没有告诉筝儿?”华筝急忙开口追问。
华晏没有回身看她,只是幽幽地回道:“筝儿,这世间有很多事不知道会比知道的人幸福,你懂吗?”
“不,我不懂。”她拚命的摇头,对于爹的刻意隐瞒感到相当的不谅解。
华晏对于女儿的追问仍是不予理会,继续往前迈开脚步,“筝儿,将来你一定会了解的。”
看著爹爹远离的背影,华筝知道自己多年来的疑惑还是无法解开。
她惆怅的仰望风中摇曳的树枝,不知何年何月才有解惑的一天。
兮兮兮华筝原本打算到石洞里打坐练功,突然察觉到洞外似乎有闲人闯进,于是打消了习武的念头,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种圣如此大腯,竟敢闯人属于华氏的地盘。
她拿起芙蓉剑,踩著无声的步伐来到洞口,只见一名黑衣人行动迅捷的穿过重重机关与陷阱,正逐步往她的方向探进。
华筝最恨的就是这些为了仙丹而前来打扰之徒,若不是因为他们的争夺使仙丹变得重要,十年前爹早就让娘服下了,也不会献给那无能的庸君,还导致她与爹的关系绝裂。
一股怨怒之气聚集成复仇之意,她以拇指顶开剑鞘,眯起一对眸子阴森森的盯著眼前不知好歹的黑衣人,打算今后遇到入侵者皆格杀毋论。
她深深的闭上眼睛,等待猎物的欺近,趁著黑衣人环视周围之隙她瞬间拔剑出鞘,袭向入侵者。
黑衣人灵敏的以剑鞘抵住剑锋,原本想要趁著空档拔剑应战,不过他看见华筝的容貌后,立刻打消这个念头。
“筝,是我,别打了!”关震喊道,却不知她有没有听见?
华筝在刀剑互击的声响干扰下,完全没听见对方的话,不断使出灵动的剑招,朝对力的致命点刺去,几乎杀红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