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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即使邵馨玉再怎么行为荒诞,也没有人敢不服他或是小看他,至少他在判案时还算公正。

  至于行径嘛!只要不碍正事,也没人说他怎么了。

  一下了决定,立即要人放出风声——明日午时,将咏蝶阁花魁挽朱,五花大绑地游街示众。

  想当然耳,此消息一发布,没钱上妓院的县民莫不纷沓而至,为的是要一窥美人面容;尤其是落难美女,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为哦!

  时辰一到,大街上挤满了围观人潮,将官道挤得水泄不通的,还得累及官差沿著府衙一路维持著秩序。

  挽朱姑娘打一出府衙,胡不归便盯上了她。

  他喃喃自语:“是我害苦了你!”拉低笠沿,缓缓随著囚车走动。直到囚车停在广场前,将她架出囚车外止。

  邵馨玉知道他会出手,故设此险计。

  胡不归也知此去或许是条死路,可为了挽朱,就算是命丧于此,也不足惜了……他缓缓解下了笠沿系带。

  躲在远处的邵馨玉早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就等他这条大鱼上钩。

  胡不归站在距挽朱约三尺远之距离,如盯上猎物般的扑狼,直勾勾的眼神盯著挽朱不放。

  挽朱在千钧一发之际高呼:“仕儒!回去!”她那凄切之呼唤,令在场群众莫不惊心胆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子能令她如此无畏生死?

  邵馨玉混在人群中,伺机逮他。

  圣上已下旨,凡见胡不归,格杀勿论、就地正法。如此谕令,使他已有足够权力置胡不归于死地;可是他要胡不归心甘情愿地受国法处刑,而非在这种追杀游戏中了结性命。

  胡不归一步也未停下;他若怕死,就不会在此出现。既已现身,他就必须救回挽朱方可。

  人群脚步直扑向囚车,他亦顺势混入人群中。

  邵馨玉在东,胡不归在西,相距有二十尺的距离。

  也许胡不归死期未至,突来轿队打散了官兵的注意力——是咏蝶阁例行进香的队伍。珠帘纱轿,依序抬著无痕姑娘、笑生姑娘及离垢姑娘,独空一顶纱轿,那原是挽朱的座轿。此刻她人在大街示众,他们三人再无情,也不可能漠视她于不顾。

  霍无痕有心闹场,笑生则认为此是例行祈福之事,亦不反对。倒是离垢,不去不行,去了又怕得罪邵爷;而轻云则是心猿意马的,去与不去难决定。但在霍无痕坚持得很之下,就这样三姝便成行了。

  咏蝶阁轿首抬著的霍无痕一出现,一会儿间,秩序全乱了,围观人群不再光只注意挽朱姑娘,人潮愈涌愈多……在人群失控下,胡不归出手劫走了挽朱。

  而邵馨玉早被咏蝶阁此举扰乱了方寸,加上胡不归如迅雷般劫走挽朱;人潮又阻住了官兵追缉之路。

  邵馨玉夺过箭手的弓箭,箭在数里远之处射中了胡不归手腕。

  只可惜围观群众一层又一层,一时冲不出重重人墙逮他。

  邵馨玉这回有点恼怒了!几度围剿不成,枉费他还拥有“御前带刀”之美称;

  也就是——即使在皇帝老爷面前,他亦能无往而不利。

  人犯被劫,重犯又未缉,三番两次全在霍无痕这名女子出现之后,莫非……空囚车与大批人马全调整回府衙,咏蝶阁浩荡队伍过去了,街上人潮也渐散……邵馨玉站在绡轿前,冷眼看著霍无痕。

  霍无痕掩嘴而笑……此景没入邵馨玉眼中,解析出来的是——她正笑他连捉个强盗也大费周章,仍是无功而返,可笑呀!可笑!

  邵馨玉在纱轿一过,立即调头回府衙。

  他这个人什么没有,就是有极度的耐性沉著应事。

  纵使霍无痕讥讽挑衅,他也会理智地理出正确的行事方法,不再重蹈覆辙。毕竟失败只能一次,第二次再发生,便是自己的疏忽;而若失败的原因来自个人因素的疏忽,那便不可原谅了。

  他决定今夜再去会霍无痕!

  ※ ※ ※

  华灯初上,咏蝶阁已成一片灯海夜会。

  邵馨玉一下轿,嬷嬷便向前招呼:“邵爷!”她热心招呼,邵馨玉也不摆个臭官架势地亲切待人:“轻云大姐,今夜无痕姑娘——”

  “是的,邵爷您昨夜已先付订了,所以——全准备好了,只等尊驾光临呢!”

  轻云直推他上楼,毕竟一夜代价可不菲呀!

  邵馨玉一上楼,门外两名侍婢便恭敬迎他。

  “邵爷!”两人异口同声向他问候。

  “好,有赏!”他由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每人各一,侍婢开心地直向他道谢,并为他开门。

  一进门,一名侍婢端上一盆清水及白绫巾,供他洗手拭净。

  “有赏!”他又掏出一锭银子。

  霍无痕见礼数也够了,便打发侍婢下去。

  “邵爷,您请坐。无痕再上一根珠长簪,即刻便好。”

  这支珠簪可是霍无痕的护身利器,珠簪上涂毒,见血毒性发,必七窍出血而亡;

  这簪乃四川唐门师兄给予之护身物。

  她投效咏蝶阁时年已二八年华,也懂得如何去应付淫绅色官了。应付他们的手段,则是使用一随身秘物——快活丹。

  这快活丹,若是性欲高张之男人一饮下肚,便会幻想共赴巫山之情景,实际上却是呼呼大睡;而她也乐得轻松,得以堕入红尘两年仍保有处子之身。

  霍无痕坐在镜台前,一只金丝八宝攒珠簪斜斜倚在一只檀雕白鹤精巧的木箱中。

  邵馨玉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

  “不如由我帮你。”

  霍无痕映在镜内的花容顿时褪白,不过又迅速恢复原貌道:“好哇!”

  男人替女人做此事,是不合礼规的。古有房玄龄为妻子画眉,已传为千古笑谈,便何况他们仅限于嫖、妓之关系。

  邵馨玉由檀盒中小心地取出发簪,因他识毒,一见蓝汪汪的珠簪,也不得不注意起霍无痕这名女子居心何在了。

  她拥有一双锐眼,得以视之暗夜潜伏于八尺远之阁楼上,现在又拥以此毒簪。

  看来,她真非普通之粉头。

  而霍无痕也担心……万一他不小心划破了她的头皮,绽出了血珠,自己非死不可了!

  邵馨玉站在他身后,拿著发簪在她髻上左右比划道:“这吗?或这?”

  他存心引起她心生畏惧,但,霍无痕会潜伏于此,早不顾“生死”二字;更何况小小的恐惧,她更不会放在心上。

  “你认为将它插在哪最美,便让它插在那吧!”霍无痕语毕,邵馨玉反倒微微一笑。

  “再美之首饰,也比不过你美人娇。我认为,它并不适合插在你这美丽的秀发上。”

  邵馨玉语尽,霍无痕也不多作表示。

  早是有备而来,亦知他非一般凡人;不过即使他这个人有点神秘,那也无妨。

  他有招,她亦有棋。

  “随你意。”霍无痕悠然起身,邵馨玉则小心地将珠簪放回盒中。

  他们一前一后,而她似乎忘了方才的紧张气氛,有礼地招待:“邵爷,您坐。”

  不一会工夫,酒菜全上了;当然,酒内也加了快活丹。

  男人上粉院找粉头,无非是想寻暂时之欢;而霍无痕纵使是花魁身份,亦不能免俗接客。只是她比其他粉头多了优渥的选择条件,她有要与不要的权利。

  霍无痕斟上酒,甘醇美酒,沁人心脾。

  “是咏蝶阁的招牌嘛!”

  “邵爷,你鼻子挺灵的!”

  “人说咏蝶阁有三绝——一绝,四大花魁绝;二绝,环境宜人绝;三绝,自酿百花酒等数百种酒品绝。这一壶定是拂手酒,酒气浓郁、酒味甘醇,正如你们这些粉头般,看似高傲,其实骨子里是柔媚得很。”此番话却是道尽了咏蝶阁一贯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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