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是偕同霍府下人及其义兄霍焕昌一同到宛阳。”
“霍焕昌?老身为何从没见过此人?”邵馨玉解释:“他人发了疯症神智不清,一向被关在霍府中。”
她又问:“为何得疯症?他带未出阁的义妹去宛阳又做啥事?”周氏不问个清楚是不肯罢休的了!“娘,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又疑心什么?”
周氏也不想和他再玩猜谜,坦白将所知之事全告诉邵馨玉:“她是勾栏院中的粉头,是吧?”
邵馨玉只稍稍一怔,问道:“娘,您该不会因这个原因而将她赶走的吧?”
周氏不懂,邵馨玉是玩乱了脑子,抑是——堂堂一品官人娶娼为妻,谅谁也无法相信。他究竟是以何心态看待这事?不过,无论儿子心态为何,她是绝不容许这样败坏门风之事发生在邵家!
“馨玉,我们邵家虽起于困苦,但也不能容许这样的女人踏入邵家门槛的!你懂吗?”
邵馨玉嗤笑这荒诞谬论,不过他还是好言相劝:“娘,我若说无痕进了勾栏院两年仍保有完壁之身,您是否相信?”
周氏以骇然眼神望著邵馨玉:“你说什么?”
邵馨玉又重复一遍:“我说无痕在遇上我之前,已在粉院中待了两年之久,却仍保有处子之身。”
这会周氏大大吃上一惊,这霍无痕她——“你确定?”
“没错!在跟了我之前,守宫砂仍在她手上。”
这太不可思议了!连周氏也搞混了,她霍无痕如何能在污浊之地仍保有清白之身达两年之久?
“□儿,这该不会是你为了骗娘而撒的谎吧?”周氏将这不合理的说法推在儿子为了偏袒霍无痕才编造出来的漫天大谎。
“娘,我邵馨玉只爱奇女子,而她正是。不多说了,我必须去接她回来。”
在他未出门之前,周氏撂下一句:“来不及了。”
他猛一回头问:“什么事来不及了?”
周氏不敢走向前,待在原地。
“我已让人立了休书,休了她!”
邵馨玉震惊非常:“为什么你擅作主张休了她?即使要休她,也只有我才够格啊!娘,休书呢?
我要撕毁了它!”
“休书已送回霍家,而霍家也准了。一切已回天乏术……”
※ ※ ※
他邵馨玉可不是被礼教绑大的,他绝不相信,他们俩这么轻易就让人给拆散了。
他快马加鞭往霍家去,才到霍家大门,便遭挡驾。
“知府大人,擅闯民宅,论起罪来非同小可啊!”门僮早被霍易学教会了应对之辞。
“我是你们的姑爷,你胆敢拦门对我无理?”
“对不起,您已不再是我家姑爷了;再说,我家小姐再一个月便要出阁。知府大人,您请回吧!”大门咿呀便关上。
邵馨玉不信霍无痕会如此对他!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怎可能在短时间内成了过往云烟?
邵馨玉为了霍无痕失了心魂、落了魄。
周氏问他,他也不睬,此举惹来周氏不悦;指责她为了个女人连娘亲也不认,母子闹僵了!
至于小青与小玉二仆,可倒了楣!主子被休,她们理该也被逐出家门,与主子人进退的。偏偏无痕小姐不要她们,害得她们两人现在不干侍婢反成苦婢,不再巧手巧脚地伺候人,反得关在苦力房磨豆腐脑、制浆,苦不堪言!谁叫她们的主子不在了,也没人能够护著她们。
一日,邵馨玉正巧进入苦力房,撞见她们两人这等苦样。小青、小玉直哭诉她们的委屈,邵馨玉因思念霍无痕,为了与她能见上面,他便要小青、小玉两人回霍府,并引霍无痕出来后花园一会,以做为交换条件。
小青、小玉恨不得即刻脱离苦海,也不多想地便答应了下来。
她们两人由邵府跑回霍府,门僮一见是自家人,也不疑有它便放行了。“是谁遣你们出来的?”
小青一见小姐已怀身孕,大喜望外!以往所吃的苦全化成轻烟飞逝,欢欢喜喜地问道:“小姐,原来您早有身孕!那为何还不回来?”
霍我痕幽幽问道:“回哪?”
“回邵府呀!姑爷思你、念你。伤了心、失了魂,好不可怜啊!”她们临出来前,邵馨玉一再交代,要她们好好为他说几句好话,以挽回霍无痕的心。
霍无痕闻言,是有那么一丁点感动;只不过——她一想到是风光入邵家,而今却是落而逃回霍家,这叫她我怎么敢再回去呢?二来,婆婆对她已心存疙瘩,它日再相处,心结也是存在的,罢了,甭痴想了!
霍无痕这会才发现小青、小玉两人手上净是新伤旧疤,忙问:“你二人在那吃苦了,对不对?”
小青、小玉恐她担心难过,便推说只是打扫伤了的。
霍无痕并不傻,她们两人在邵府伺候她好一段日子,也没见过什么伤;她心疼不已地痛哭失声……“是我不好,才会让你们两人在那吃苦受罪……”霍无痕泪眼汪汪的,连带她们两人也禁不住开了泪闸,往日所受之苦,在这样感伤的气氛下,全诉说了出来。
主仆三人哭成一团,后来还是小青记得小姐已怀孕,不宜多哭才劝她快快收起泪水,以免伤了身子及腹中胎儿。
三人一夜无眠,彻夜长谈至天方白才入眠。
※ ※ ※
小青回来霍家已是三日后,她守信,哄霍无痕于庚辰夜至后花园,说是有事商量。霍无痕不疑有它,果真依约前来。
霍无痕绕著碧桃花,穿过竹篱花障编就的拱门,粉坦环护,绿柳周垂,两边净是游廊相接。院中点衬几块山石,一边种芭蕉,另一边种西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金缕,葩吐丹砂。
今夜有点月色,霍无痕站在园中亭子等小青。她已来了她一会,仍不见小青人影。倒是由墙外翻入一人,待她想呼人邵馨玉那勾人心魂的声音令她噤了口:“你——”
“无痕,别嚷嚷!是我呀!”
也不知该喜他来这找她,或是该怨他休了她,心中百般矛盾啊……邵馨玉一走向她,使了全身力量搂住她;就在她想喊却透不过气来时,他倒是先放开了她。
“这是什么?怎么顶在我们中间——”他手往下一探,可欣喜若狂。他探向霍无痕圆滚滚的肚皮问:“无痕,你——”
唉!该来的总会来,只是不知他会来得这么早,她点头附和他的想法。
“四、五个月了。早不来,晚不来,就在那节骨眼却来了。”
邵馨玉才不怨他来迟了,他反倒认为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既然有了孩子,你马上跟我回去。”
他还天真地拉著她便想走人,霍无痕放开他的手道:“不!我不会跟你回邵府的。”
“为何不?”
霍无痕今夜单薄白绫纱裳,衬托出她的细瘦,也显出她的清雅。
邵馨玉将她拉回胸膛前,手指爱怜地在她颚下来来回回、亲匿爱惜不已。
霍无痕答言:“休书既出,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再说,我爹也打算将我许配给东村的戴秀才。”
“不!不可!你已有我的孩子,岂可再嫁他人?那我的孩子将来不就得唤别人一声爹吗?”他可不允许再错下去。
“有何不可?带了个拖油瓶,以后绝不会有人再说我生不出孩子了!”她推开他,走向另一边去。
邵馨玉追上,并对她请求:“无痕,当我邵馨玉求你,别再嫁吧!否则叵让我每夜思及你躺在另一男人怀中,我会发狂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