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面子?凭什么?她也挑明著讲:“那也是你家的事,关我什么事?要面子是吗?可以,叫你朋友过来。”
叫他们过来?做啥?“你不会是想耍我吧?”
“喂,你很难缠喔。到底要不要啦?”她已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再加上她平日火气便不小,两者合一,爆发出来的威力可就惊人了。
尚宇踟蹰,怕她漏气,又怕她……见他一点也不果断,她火大了,招来服务生:“小姐,这杯算他的。”拿起包包便走人,徒留他还因她的火气而搞不清楚状况。
不熟不识,他不过开个口,便得帮她付两百六十元的酒钱?她也真敢开口!
泡妞妞跑,他还愣在那,一票朋友走了过去——“喂,怎么了?”
尚宇仍然处于错愕的状态,不过当然也清楚他们的问话。“碰上高手了。”在他们的泡妞守则中,只有很靓、很屏的女人才论得上级数。怎么了?不过是小小的挫折,他便将之归类为“高手”,未免也太逊了吧。
“不行便说不行,干嘛找借口?逊毙了!”
一人一句,糗得他发毛。
“什么朋友嘛,就会落阱下石。你们有几个像我这么无往不利的?不过一个失利,便让你们数落得什么都不是,像你……”他开始一个个指名臭骂,骂到最后,才开始正视自己的问题:“你们有谁知道她叫什么、姓什么?”
被骂的人早已不爽在心里,哪有人清楚他的问话啊。
在这群人当中,他一向以老大自居,其他的“小□喽”和他对话可不敢太过分;
但这一回,他们竟敢取笑他的失利。他已一把火了,现在又一问三不知,他更是……一双锐目横扫每个人,使得原本嘻皮笑脸的一票人全收敛了笑容。
“老大,您别生气,我们会打听的。”
全是白痴!他哼了一声:“等一下帐各自结,我先走了。”
“老大,我们——”大伙伸长了右手,谦卑地看著他。
“又没钱了?没钱你们还敢来这消费?”他扬高声调,仿佛昭告天下他们没钱还敢上PUB吃霸王餐、喝霸王酒似的。
难堪极了,他们都低下头去。“老大,别这样,好歹我们也跟了您吃穿三天了,不差这一天嘛,喔?”
在其他人的应声附和下,他才缓下了怒气。“你们不是很屏吗?再数落我呀!”
“没有啦,老大。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别生我们这些瘪三的气……”
一旁的几位也点点头,承认自己是瘪三。
而后他从皮夹内拿出五张大钞,还嚣张地说:“要钱是不是?快叫爸爸。”
“老大!”
“叫不叫?”
卒仔便是卒仔,为了钱,就算再损再伤、即使心底十分的不爽,也肯低头。
“爸爸。”
“好,乖儿子。”听完了“尊”称,他哈哈大笑地走出了PUB。
他人一走,身后的辣妹便对其男友煽风点火:“你真没志气咧,人家要你叫爸爸你就叫。如果他叫你去死,你去不去?”一巴掌随后送了过去。“死丫头,你没看见我被削了一顿吗?找死啊!”
被打的女子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吭,抚著胀红的右颊,苦瓜著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容。
※ ※ ※
采凝一走,诊所内不时弥漫著一股异常的气氛。
医生除了和患者聊天外,其余的时间就见他一个人闷闷不乐的。
翠美是资深员工,看老板心情郁郁寡欢,她也不忍:“医生,采凝人呢?怎么好几天没见她下过楼?”
他草草一句:“她走了。”
“走?去哪?回娘家吗?”
也算是吧,他点头。
翠美又问:“怎么了?你们闹别扭吗?”
他不作答,她也大略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夫妻嘛,相互容忍才会长久,何必为了小事便吵架?你是大男人,就让让她,别和她吵嘛。”
争执、吵架全不是他们的问题症结,只是他实在受不了她事事要钱的行为模式;
更重要的是,他自认他们面对婚姻都不够成熟。
光会做菜、理家有什么用?花个万把块便能找来能干的女佣服侍,何必找个冒牌老婆来绊住自己?简直是找罪受嘛!
更何况,光是生子一事他们便摆不平。毕竟当初协议的内容中可没生子这例,他不想为了讨婆婆欢心就破例执行。
“翠美,有些事不是你们外人能懂的。”
确实,闺房中事,除了他们夫妻俩,是没人能懂的。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就去接她回来。采凝是很好的医生太太,你看过有哪个医生娘肯放低身段来替医生寒暄问候客人的?她可说是为你打下满好的人际关系。再则是,她总是怕我们口渴,又是榨鲜果汁、又切水果的,待我们底下的员工真好。你自己想想,在同业之中,有几个医生太太做得到这样?”
他是没嫌她这方面不好,只是——反正他绝对不会去喜欢那种嗜钱如命的女人,求情的话都是多余的。
“翠美,我的事你别管。”
她当然没有资格管老板,不过有个人会管,而且她最具有插手的资格是以当卓老夫人打电话来诊所,翠美便忙不迭地打起小报告。
采凝已离开五日,在这段时间内,汉民拚命地工作,为的是想忘掉她的存在;
然而婆婆的出现,却让他有如临大敌般的紧张。
“老太太,您不去楼上等医生吗?”翠美好心地建议。
她老摆摆手。“我在这等他忙完。”
一股莫名的压力在汉民的心头持续加磅。唉,该来的还是会来,是该他承受的,他也回避不了。
“邱先生,等疼痛退了以后再过来拔牙。”写好病历并交给小姐善后,脱下手套与口罩,他走向婆婆。“婆婆,怎么有空来?”
她老挺镇定的。“昨天我打电话来找采凝,怎么听翠美说——她不在这了?我问翠美,她才说采凝出走了,为什么?”
出走?如果只是单纯的出走,那倒好解释;但可惜他们之间并不单纯。
“婆婆,我和她之间的事,您别管。”
“我不管,那还有谁管得了?”
说得倒也是。放眼看去,卓父、卓母皆在国外,大姐们又各有归宿;在台湾,除了婆婆外,他几乎可以称王了。
“婆婆,我和采凝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好,你告诉婆婆,既然不是这样,要不你就和她是怎么回事?”
“婆婆,您不会想知道的。”
“你又知道我怎么想的了?你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简简单单地便切入正题。这一回,她也不采取什么迂回之术了。
他当然不会笨到说出他们之间的协议。“我们的个性和理念都不合,所以——”
“所以你想和她分手?”
什么分手不分手的,又不是小孩子扮家家酒。“婆婆,她也同意的。”
借口,全是借口!这种说辞哪能说动她?
“一定是你强迫她的,不然她才不会舍得放弃这里的一切。”
冤枉呀,我才没有咧!“婆婆,我求过她,可是她不愿回头。”
“求?你怎么求的,嗯?”
婆婆怎么可以要他在公共场合公开自己的低声下气状?
“婆婆,我发誓真的是她不想留下来,而不是我逼她走的。”
以往说不出对采凝的心意,而今却在婆婆面前表露无遗。
卓老太太懂了。刚开始她还挺怀疑,这场婚姻根本是两小联合起来哄骗她老太婆的把戏;不过现在她可放心了,原来他们是玩真的。“汉民,采凝住哪?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