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这便是答案了。谈交易之前,她可是仔细评估过;他的条件优渥,算得上是千载难逢的绝佳人选,那她还等什么?更何况他们又是货既送出,还可退换,她有什么不敢下注的?
他们的交易惠凤当然不懂,不过,她所知道的蓝蓝,一向是理智行事的;是以也只能深深地祝福他们夫妻俩永结同心。
一身翠绿的礼服,一套简单的金饰,赞美声不绝于耳。卓家的宗亲每每一聚,便要办上三十桌。二叔公的儿子对她更是赞不绝口,说她有如天仙下凡般动人;又说她美貌赛西施媲貂婵,如果她出马竞选中国小姐,别人也甭选了。
采凝只是一味地浅笑以回敬他人的恭维,其它的应酬话一概不说。
夜已深,送走了所有的宾客;时已晚,卓母坚持得看他们入房方休。
采凝坐在妆台前,一一卸下缀点一身的衣物,而汉民也忙著沐浴更衣。
协议书中有一条,各人做各人的事,不该看的别看;就算不小心看到了,也要当作没看见。
趁他进浴室,她也走进更衣间将礼服卸下,换上轻便的休闲衣裤,本持著一切从简。她只带来几套替换的衣衫,绝不多占他的空间。
为了怕他对她的亵衣想入非非,做出不当的联想,是以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藏在浴巾之下,让他不轻易见著。
初次与男人共睡一张床,还挺不自在的。没有楚河汉界地划分界线,全凭君子与小人、淑女与荡妇之信念。
他小心地闪至床的一边,而她也不例外。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中间的空位还可再挤上两人;但一至深夜,万家灯火俱灭,除了仍在街道上闪烁著的红绿灯与霓虹灯招牌外,一切都已进入睡梦状态。
一向的自在放肆,也迫不得意志力的节制,两人之间的空间也愈来愈小了。天清日白之际,也不知是谁先有了进一步的越矩,醒来才发现两人竟是相拥而眠的。
他的手已放肆地包围住她,而她的脚也猖狂地跨过他的双腿之间;幸好,衣裤还完完整整地服贴在各人的身上。
采凝在无法动弹之下醒来,梦中她还抱怨著怎么睡得好似围著暖炉。她是知道天冷了,但对于她这种不畏寒冷的冷血女人而言,这样的温暖还算可以接受;尤其是暖炉所散发出来的味道,也算勉强还可以。
当她开始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压迫,她才赫然发现太不可思议了,他们竟交缠在一块!
她轻轻推了推他。“喂,你越界了。”
她的声音比保全的声音更刺耳,吓得他慌忙坐起身。
甫起床的他,还真是个标准美男子。他由衷地道歉:“对不起。”
她落落大方地表示:“没关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睡梦中事也不是清醒的你所该负责的,我不会这么小心眼的。你继续睡吧,我先去弄点早餐吃。”
采凝心忖:再不赶快离开这,她可要露出马脚来了,谁叫自己也曾在睡梦中——犯错。
出了卧房,她开始准备早晨的活力来源——早餐。
翻箱倒柜地找出了食物——“鲜橙汁、烤吐司、沾酱、煎荷包蛋、火腿……”
三两下,早餐便已上桌了。同时,他也盥洗完毕。
“坐呀,可以吃了。”
汉民向她道声谢后才上座,望著泛著油亮的荷包蛋及鲜滋滋的火腿,显见她的手艺理应不差才是,随即动筷准备品偿这色香俱全的早餐。
先是夹了口蛋,而她的眼光也不时地盯著他的表情,只可惜——蛋是入口了,只是吞不入喉。“没味道耶。”
她随即起身,拿来了酱油。“我忘了撒盐巴,加酱油好了。”
他一再地告诉自己,她犯的只是无心之过,下一回绝不会了。他又将目标转向火腿片,这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火腿入口,油答答的,好似过了一大锅油似的腻嘴。他看了眼这面前将要一块生活数日的妻子,实在不敢想像往后的日子他是否能继续对美食抱持著渴望。
算了,还是沾果酱来得比较不伤胃。
他的神情已明白地告诉她,她搞砸了她的第一次。
采凝胃口尽失地收拾好杯盘,心底盘算著:得先上书店买几本食谱回来研究研究才是。
汉民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而她则打算先整理一下周遭。
看她动手,他开口说道:“这种事有外雇钟点妇人做,倒不必由你亲自动手。”
外雇钟点妇人?可是教她闲著没事她又觉得闷。“卓医生,我们——”
“叫汉民。你若想昭告天下我们的婚姻是假的,那你大可再喊我卓医生。”
对噢,她不可再犯错了。
“汉民,我可以出去逛逛吗?”
“你?那我呢?”夫妻本是一体,哪来道理在新婚第二天便各人走各人的路?
而她则不认为她挑书的时候,他有耐性跟在她身边一整天。“你待在家里呀。”
“待在家里?那我要做什么?又不看诊,光看报吗?再说,你这一出去非得大半天才会进门,难不成你想要我独守空闺吗?”
独守空闺?别笑死人了。“我是有这打算逛上半天、一天的,只是,你愿意跟来吗?”
“有何不可?”作假也得逼真一点,即使没几天他也要卖力演出。
采凝也不再坚持。“OK,就让你跟。我先去换一下外出服。”
“我也是。”各自换好后,他们在门口会合。
初当夫妻同行走,还真是麻烦的事;不知该走近一些,还是走远一些。两人一会一前、一会一后,一家家书店钻,走了不知多久,人潮也愈来愈多;不知不觉地,两人竟挤了开来犹不知。她人已进了书局,而他仍往前走。采凝一个回头想问他,啊?怎么不见人影了?而汉民也是,想问她下一站去哪间书局,回过头时她已不见踪影。
两人最后还是在人行道上找回对方,彼此会心一笑;而他的手已不自觉地握住她的柔荑,因牵住她才不用时常找人。
有时拥挤也是好事,会将她挤向他,也会将他更贴近她,两人心底全白这一回事,但谁也不想提谁违约了。
※ ※ ※
新婚三日,他再也耐不住不看诊的无事可做,马上召工作人员回岗位复工。
蚞莲与翠美还在纳闷,怎么老板的蜜月期这么短?
而他总派难题给她耶!医生太太怎么当她是不晓得,本来她还有四天的日子可以学习适应,现在他一下子将适应期缩短,害她也不知该干脆翘脚等著收钱,还是下楼倒茶给客人喝?
一整个下午,她是连楼也不敢下,不时喃喃自语地演练著……“嗨,你们好,我是卓太太……请多多指教,我叫采凝,你们可以叫我蓝蓝。
……不对、不对,统统不对!”她气极了自己的逊。若是往常,她可以不知“寡廉鲜耻”四字怎么写;但现在,却连她原本的伶牙俐齿也不知躲哪去了。
而她的碎碎念全看在他眼中;也不是他故意要窃听,只是他趁著空档上楼,便凑巧撞见她手拥小抱枕,一会卓医生的太太、一会又蓝蓝的自言自语。为免唐突,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示意他的到来。
采凝吓了一跳,抱枕扔了出去。“你吓人呀!”
他不以为然地反问:“我有出声呀。怎么,你没听见吗?还有,你刚刚在做什么?”
采凝白了他一眼。“你出声也太迟了些吧。至于我在做什么你也看见了,我在扔抱枕呀。不是我有什么问题,根本就是你的行为太警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