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整的字迹写著——昨晚很对不起,叨扰你休息。
若不介意,今天由我作东,我们上京兆尹。
呵,好一个不介意。当然,依她的作风,自然不会这么小器的。
阿晃在收到讯号后,按下传真机起动的按键,传真纸上出现小小的两个字——OK。
心底也高兴她的宽宏大量。
雒晃今天特别的不专心,因为他一心就等待下班时刻的来临。
花钱是其次,他只在乎她是否接受他的诚意。
*****
下午,阳明山工程的客户邀维晃今晚过去,并一起为他的女儿庆生。这个邀约实在来得不巧,令阿晃好生为难。一来,他是诚心要向刘姊道歉的;若是告诉刘姊今晚的约会取消了,岂不失了刘姊的面子?二来,阳明山这位客户算是个大户,他的房子几乎每五年就固定整修一遍,大户很满意他这一回处理的case,还言明下一回亦将由他负责。嘿,一次的抽红少说也有个二十万,他笨呀!岂会轻易冒犯这样的金主。
两难之下,于是他决定——“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
盼煦回以:“进来。”不过仍俯首于桌案上。不问来人开口,她才抬起头问:“是你,有事?”
她边说边正视著他,这会可换他不敢正眼望她了。他呐呐地说道:“刘姊,我有事找你商量。”
“什么事?”
她的表情好天真,他真不忍开口说出来意;不过,燃眉之急不说也不行。
“刘姊,今晚——”
“我知道,我也答应了,不是吗?”
他当然知道她答应了,但就是她答应了他才备感棘手呀!
“刘姊,今晚恐怕不行……”
“不行?”喔,她懂了。“没关系,有的是机会嘛。”
她的豪爽令他心生愧疚;只是他不会知道,他的话却教盼煦好生难过。果然,愈是期待伤害愈大。
在斗掩上的刹那,她长久以来的伪装崩溃了。不过,她没有哭,也不激动,只是情绪恶劣罢了。在公文全然看不下的情况下,索性坐在办公室内发呆。
临下班,他又来打扰她了。
“刘姊,你今天要加班吗?”
她面无表情地回:“也许会吧。”
阿晃出门前告诉她:“你等我,我大概八点半会过来。”
等他?她不以为意。“也许那时我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
阿晃并不觉得为难;反正他也知道她家了,在这找不著,还可以到她家找呀。
他没多说什么便匆匆走了。
*****
知道他八点半会过来,盼煦八点二十分便离开。不过,她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到朋友家串门子,回到家时已快十一点了。
打开车库,突然见到一个人影坐在自家门口的阶梯上,一阵恐惧油然而生……一会,那人站起身,并往她的方向走来。
盼煦终于看清来人了,她按下车窗问他:“你怎么来了?”
阿晃抬高手臂,让她瞧见几个餐盒包装的塑胶袋。
“我告诉过你我会来的,不是吗?”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怨气,反倒是她,抱歉之意直冲脑门。
一泊好车,她邀他进门,打开客厅大灯,臭黑的屋里顿时亮了许多。
“你坐一下,我换衣服。”
征得他的同意后,她才回房里换下套装,改穿一身的休闲服。
当她出来时,她看见他已将餐盒打开,里边有酥烤蜜汁排骨,还有咸酥鱼肠和一份炒菜心。
说真的,她早在朋友那吃饱了,现在再叫她动嘴巴,实在……不过看在他的热诚下,再勉强也得吞了。
筷子一取,她先夹了一口菜心。唔,炒得不差,味道令人食指大动。本来只打算浅尝的她,竟接二连三地吃个不停。
看她这么无拘无束,阿晃的眼神也忘形地在她身上浏览著。
也许是他的目光大炽人吧,盼煦抬头看了他一眼,并问他:“你不用吗?”
“喔。”阿晃这才动起筷子。
这种小两口间的甜蜜对话,对已年届三十六的她而言,那分填充寂寞芳心的效果还真有那么一点让她心动。
直到餐盒见底,两人可说是撑得连动一动都有问题了。
撤下空盒,两人各占一方,盼煦悠闲地盘腿而坐。“你来很久了吗?”
他看了下表。“大约两个钟头吧。我去了公司,但你已先走了。”
“其实,那时我才刚走。”
她老实地全招了,仿佛是自己的小人气度在面对他的真诚时不禁流露的。
“我知道。”
“你知道?”她出乎意料。
“见你的咖啡还是温的,显然你刚走不久。”
他的细心观察令她刮目,盼煦由衷地赞赏:“你真的很特殊。”
阿晃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夸赞。”
盼煦见时候也不早,便开口:“十二点半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他也不再蘑菇,爽快地向她告别后便出门,离去时一再对她保证:“下一回我再作东。”
而盼煦则不抱期望地回:“下次的事下次成行前再说吧。”
阿晃也同意她的看法,是以不再坚持便先行离去。
盼煦在窗口望著他离去,直到他消失眼前为止。
好久好久没有心乱的感觉了,他的出现以及他们熟识的经过,都足以打乱她一向平静无波的坚持。
*****
次日,盼煦在心情大好的情况下前去上班。往常的塞车总教她忍不住抱怨一番,但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即使塞车也无法破坏她的好心情。
才上路没多久,就停在塞车阵中。忽然,她的车窗外传来一阵敲打声,她向右看了一下,竟是他!就见他指了指右边的一条巷子,在他的指示下,她趁一个空档右转进入巷子。在他的带领下,她钻过了无数条小巷,顺利无阻地来到公司。
他们各自去停车,又在停车出口处会面,盼煦由衷地向他道谢。
“幸好有你的带领,不然今天肯定就要迟到了。”
她的梨窝又出现了,阿晃看著看著竟著了迷,一时间忘了回应她。
良久,她问:“阿晃,你——”
他猛一回神,直向她道歉,也没说什么便走开,这举动教她一头雾水。
待她进公司,只见他羞涩地低著头不敢见她,而她也未再进一步问他原由;毕竟公司内口舌多,若太过亲匿恐遭流言所扰。
*****
浩南主动打电话约他们这两位宜兰烂兄团成员齐聚一块。
一打啤酒,几百元的卤菜,三人便席地而坐聚在他家中的地毯“ㄏ□ㄠㄍㄜ”
(台语,品尝美食之意)。
浩南这会又开始大放厥词,不知怎么地又聊到女人的话题了。
“幸武,你那马子最近骚不骚?”
幸武白了他一眼。“称她弟妇好不好?”
“弟妇?你决定让她套牢了?”
幸武将啤酒拉环一拉,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我是甘心,不是决定。”
“甘心?”阿南贝戈戈式地笑得一塌糊涂,还夸张地表示:“她给你‘安’啦?
不然的话,你怎么会说甘心?”
幸武撇撇嘴。“你才‘安’咧,我这一回对她是真心的。”
“真心?你还会有真心呀?好好笑,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若这话是阿晃说的,我还会相信,但是你,得了吧,我一点也不信。”话中充满了不信、好笑与不可能。
幸武正色地说道:“阿晃,你相信对不对?”
说真的,一向哈啦惯的幸武,这会这么认真,一时间要阿晃说出“我相信”还真有点困难。不过,为了给他一点点自信,他还是——“我相信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