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雌豹压低身段,眯下双眸,一副蓄势待发似的潜伏著;它竖起了花纹毛梢,等候著猎物。
涂媚,二十五岁,职业伴游。美艳正如其名,但,她的看家本领可不容小觑,空手道、柔道、中国武术,无一不精通,堪称武打女将。有工作,她“应召”;没工作,她在山林里练功。
涂媚刚由汐止山区回来,便见工作台上的终端机传来一张她的工作订单。
抹去一身汗,她看仔细case,嘴里喃喃:“黎翰洋,三十三岁,远扬船务机构总裁,原因……遭受匿名恐吓。”
一张彩色照片随即映入她的眼帘。涂媚不禁低声吹了声口哨:“帅哥耶!”
不过,再酷再帅的男人也打动不了她的心,谁教她是个绝缘体。
她的金主清一色是女人,连这一回也不例外;虽然案主是个男的,然而她的委托者却是男主角的未婚妻舒纯柔。
未婚妻子担心未来老公的安全,本是天经地义之事,谁都不希望,婚没结成、老公未嫁,便成了讣闻上的未亡人。
解下绣著白莲花的功夫装,换上她的伪装,娇艳妩媚的美人儿再度粉墨登场。
来到约定的见面场所;那是一家高级俱乐部,会员卡还是舒纯柔给的。
来到了指定的包厢,她看见了案主黎翰洋,本人比照片真实,也帅多了。
当舒纯柔看见涂媚的刹那,她好想收回成命。这个女保镳太美、太亮丽了,这……她没把握翰洋是否把持得住,但——“翰洋,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涂小姐,你今后的保镳。”
黎翰洋看向自己高贵的未婚妻的眼光是全然的难以置信,而心中浮上来的疑问是,她请的究竟是保镳,还是情妇?
眼前的女子,既没结实的肌肉,也没有矫捷的身手,瞧她和一般的美丽女子同一个模样,除了姣好的身材与出俗的脸蛋之外,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
该不会,她比一般的美女多了分“毒”,是个蛇蝎美人吧?黎翰洋忍不住这么猜测起来。
“小柔,我看不用了吧。”
他并不顶在意那封匿名的信件。要炸他的船?请便;要伤他的人,大可放马过来,他黎翰洋几时怕过了?立足于船业龙头之位,心里早有个底,想挖他的人太多,如果真为了区区一封不入流的威胁信函便自乱阵脚,他黎翰洋早该在乳臭未干之际,便被复杂的社会文化压得撑不起身来了。如果不是小柔坚持为他雇用高手保命,他是不可能去理会这一套的。
“翰洋,涂小姐是真人不露相,你可别小看她哦!”舒纯柔可不准他好不容易被说服的心再生变数。
雇用她之前,她可费了挺大的心思去了解她的底细的,光凭涂媚辉煌的战果,便教她心服,再加上,她不近男色的声名,更让她放心地极力揽她接下这份任务。
有了涂媚,她才可安心地让翰洋一个人侍在台湾。
因为父亲的关系,她得出国半年,即使百般不愿,但出嫁前仍得从父;父亲的命令,她抗旨不得,逼不得已,只好忍痛与翰洋分开一阵子。
至于翰洋这边,他也同意未来丈人的深思远虑。现在他的身边危机四伏,有纯柔在,是碍手了些;她的离开,才不会增加他的负担。但,她的保镳计划,著实让他头痛,尤其在看到保镳之后,他就更是不敢恭维了。
瞧这涂小姐,一身高开叉的合身洋装,足履三寸细跟鞋,他不禁怀疑,当状况来时,她可跑得动?需要展露身手时,她是否施展得开……恐怕、恐怕,状况来时,他这个被保护的人得与她角色互换了。黎翰洋想著,忍不住摇了摇头。
“小柔,你可别对涂小姐抱太大希望,以防希望愈高,失望也就愈大。”
此番泄气话,一点也影响不到涂媚的心情。类似的话,她听太多了,每个初与她见面的人,都会给予相同的评价;但,每每任务完成,她看见的佩服与崇拜之情,便更能满足她的虚荣心与成就感。
“黎先生,往后的日子,还请多多指教。”涂媚先友善地与他交握。要看本事,往后多得是瞧到的机会。自信泛上她娇艳的脸孔,嘴角亦牵扯出淡淡的微笑。
黎翰洋看了舒纯柔一眼,她所投来的也是相同的“信任她”三个字。他勉为其难地伸出手来,不过,也随即开腔:“别高兴得太早,我是不会允许不具能力之人在我的企业中生存。”
不具能力?这四个字在涂媚的字典中早被剔除。对于他的声明,她只是美艳地眨眨眼,所表露出的讯息是清楚可见的——走著瞧!
没有签约的仪式,更没付现的场景出现,他们的交易就这么开始了。
※ ※ ※
涂媚进驻黎翰洋的住处。
当然,在尚未出国前,舒纯柔也不忘先来监看涂媚的表现,以免她前脚一出,涂小姐便鸠占鹊巢,到时,她的局玩完了,她也要哭死了。
黎宅很大,是一栋古别墅,但维修得很好,没有危楼的影子,倒有古迹重现的复古感。
楼下的客厅摆放著新式的欧化家具,长长的弧梯通往二楼;涂媚的房间在二楼,与男主人的寝室遥遥对望。
涂媚从不在乎住处的良窳,即使和佣人同挤一张木板床,她也无所谓。但这回,主人所给的居住待遇却是高级的,她的房间有二十坪大,客房便如此,可想而知,主人房所占的空间必定惊人了。
待在这个房里,她都可以不用出门了,因为她的房内有十分齐全的设备,连三餐都可在房中解决。然而,她老板的未婚夫似乎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规定一大早便得全员到齐地齐聚餐厅用餐。集合之后,涂媚才知道他养的人可多了;光穿制服的就有六人,司机、园丁、保全人员一、二十人,现在又加上她一个,二十来张口嗷嗷待他喂哺,真是难以想像。
而涂媚没见过像他那么拘礼的男人了,也想像不到,现代的男人还可以这么的——贵族化、也拘礼得不像话。
来了一天,竟没见到他们这对未婚夫妻出现过亲匿的举止,没有了kiss、没有搂抱,更别说是一起进房。他们两人比起陌生人更加的拘礼,连她这个不喜男色的女人也看不惯,由此可见他们的怪异了。
用完早餐,便开始她的工作,陪他上班,与他同进出,犹如影子般的贴著他。
他是很忙的人,一会赶码头、一会到渔港;一会去台北、一会至基隆,光是坐在车上的时间,就占去他绝大部分的行程。不过他这人倒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亏待人,无论是吃、用,陪侍在侧的涂媚一样也不缺。别看她轻轻松松地伴随在旁,她那一双到处扫射的媚眼,可不是在放电,而是紧密地搜寻猎物、提防遭到袭击。
不过黎翰洋这人也怪,说他命在旦夕,却只见他不管到哪上哪,一样的不加防备,一样的自由自在。也不知他是仗势著有她这个保镳在,还是存心想一窥她的本事,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
今天的她,又是一袭两件式的连身窄裙,比普通人更正式了些的衣著,黎翰洋光看她脚底的三寸鞋,也只能摇头表示无望。
风和日丽,秋风送爽,该是美好的一天。然而就在他欲步入办公大楼时——“砰!砰!砰!”连著三发的枪响,教人不得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