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对母女笑得一个比一个灿烂,一个笑得眼睛已完全闭起来,一个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足够盯着邱颖真一进门就赏下的金元宝看。
「来到兰州城没到艳阳阁,怎么算是到过兰州城呢!」邱颖真一走进门,便说着好听场的面话。
他赏钱的动作,让原本不知道该不该接待他的龟公,瞬间忘了他和苏嬷嬷、苏是云间问的恩恩怨怨。
当然啦,两人看在十两金元宝的份上,也是什么事情都忘得一乾二净了。
老实说,两个人原本也都是脑袋一片空白,除了金子银子外,什么都入不了眼;管他来客是皇亲国威、江洋大盗、钦命要犯、街边乞丐、肥油员外,她们统统都笑得出来,也统统都接待。
等到他们从银子的光芒中回神,发现事情不太对劲时,苏嬷嬷正在做她最爱做的事——数银子,而苏想云则坐在床上,白玉般的身子仅着百蝶肚兜。
苏嬷嬷愣愣地从银光闪闪中抬起头来,呆呆地自语道:「是啊!他怎么会想到艳阳阁来,难不成是看出什么了吗?」
而苏想云也差不了多少,意识终于从金光迷乱中回神时,她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脖子又开始疼痛。
「邱大人,您怎么突然想到要来我们这儿?」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于是苏想云不动声色地浅笑问道,身子更柔若无骨的依偎在邱颖真身上,让他享受一下美人在怀,心意纷乱的滋味。
「怎么,不高兴有人送银子上门?我可是出了二十两金子要妳一夜,这个价码该是难得一见吧!」邱颖真轻抚着苏想云柔柔的长发,美人在怀他当然难以镇定;事实上,他也不想镇定!
「当然不是,您要来,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现在全兰州城都知道,您和县太爷为了嫪王失踪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的,还寻不到一丝消息,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苏想云很努力地将自己贴上邱颖真的宽阔胸怀,期望能让邱颖真失去理性地多吐露一点消息。
她和苏嬷嬷整日为了苏想伊的事坐立不安,苏想伊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虽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但她们不免担心艳阳阁的安危。谁知道哪天苏想伊会突然失风被捕啊!
「再怎么样也要稍事休憩,疲惫的马儿是跑不了长途的。」邱颖真慵懒地答道,一双色迷迷的手更袭上苏想云胸前的柔软。
「那,您知道该往什么方向找寻了吗?」
苏想云急切地问,猛然抬头的力道,使她的头不偏不倚地狠撞上邱颖真的下巴,令两人都大声呼痛。
痛到两个人的思绪都瞬间空白,痛到除了苏想云希冀得到的答案瞬间消失外,她最最喜爱的银子也瞬间消失。
邱颖真没有狠骂出口,仅以行动表明他的怒火——快速消失在艳阳阁中,赏钱,理所当然是没有啦!
苏想云则要笑不笑地坐在床上,她这次是可以理解自己为何被扔下,但是,呵呵呵……她平白赚了二十两金子耶,真好!
而原先怒气冲冲的邱颖真,却在走出艳阳阁的大门后,边摸着自个儿发疼的下巴叹息,边小声地念道:「做人果真不能偷腥,心里有人了,就好好守着,不然偷个腥还会遭天谴。不过,话说回来,艳阳阁这个名字好熟喔!好象在哪里听过,难道上次我来过吗?」
只是单纯听说艳阳阁有名妓就去光顾的邱颖真,抚着疼死人的下巴,继续往邱家别业走去,当年的事,只剩苏家人记得牢靠……
***
穆祯瑞醒来时,人四平八稳地躺着,不过地点不太对,因为被窝里不会让他觉得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在把原处睡暖了后,穆祯瑞使尽力气翻了个身,转到另一处冰冰凉凉的地方睡。
嗯,好舒服!
穆祯瑞甜甜蜜蜜,但不怎么有力气地弯起唇角,试着拉扯出微笑,却失败于浓浓的无力感。
他好不容易睁开双眼,却没看见应该存在的苏想伊,倒是看到了四只木桌脚,和一大片灰灰白白的地板。
穆祯瑞转了迷迷糊糊的思绪,实在分不清楚自己是睡倒在地上,或是昏倒在地上,毕竟两种情况都太常发生,使他觉得昏倒和快速入梦几乎没什么不同;而且虽然情况有些像昏倒,但地上冰冰的好舒服,他若在睡梦中自己爬到地上来睡,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算了。」无力多想的穆祯瑞努了努嘴,发出除了自己外,没人听得懂的声音,眼眸又是一闭,打算沉入梦乡。
***
「你怎么睡在地上!」
穆祯瑞还没快速入梦,一道拔尖的声音又使他拉开眼帘,用薄如纸张的细缝望向发声者。
「床就在旁边,你怎么不睡!」苏想伊高声责难道,口吻虽是责备,却有浓烈的关心。
没力气——他动了动唇,试着说出这三个字,却没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适才到山下买菜的苏想伊,才刚刚归来,还来不及说出为晚归道歉的话,就看见穆祯瑞呈大字形地趴在地上,绝世绚丽的脸庞上,露出不明所以的迷离微笑,口中还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呢喃。
「我买了鸡回来,等一下煮鸡肉给你吃;还买了几件衣服,让你可以换着穿。」他语调里满昊洋洋得意。
心中虽觉得怪,但苏想伊心中满溢着献宝的得意,见着穆祯瑞绝美的面容,更笑得宠溺,哪管穆祯瑞睡在地上做什么。
幼时除了带弟妹,还兼在厨房里穿梭的苏想伊,虽然仍然容易把稀饭烧焦,不过还是有几道得意菜式,其中最得意的便是红烧鸡;这固然不是什么大家名菜,但要煮得香软美味,也并不容易。
可是应该欢欣鼓舞的人,依然笑得莫名其妙,更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的意思。
「你怎么了?你好歹也说句话啊,别吓人了!」见状,苏想伊把菜扔在桌上,便冲往穆祯瑞身边急切地问。
快呈现昏迷状的穆祯瑞,理所当然是没有反应,继续倒地不起。
准备抱起穆祯瑞的苏想伊,才一碰到穆祯瑞的手,再度惊叫出声,连忙探向穆祯瑞看不出有发烧迹象的额头。
「你的身体好烫!」苏想伊一把将穆祯瑞抱起,速速往床铺上送。
没想到穆祯瑞下午时就说他头晕不舒服,会是真的有问题;他若早知道,下午时就不会做穆祯瑞一个人趴在桌上睡,跑去山脚市集买东西。
「不要。」穆祯瑞倒是很正确的发出清晰可辨的声音,明白表示他不想躺上床。
「什么不要?」苏想伊因为有听没有懂,还是继续将被子往穆祯瑞身上拉。
「抱,床不要。」穆祯瑞再度撒娇道。
穆祯瑞没多细想,直觉地用最简短的话表达他的期望;他难以睁开的翦水秋瞳,仍旧半闭半开,令人难在他浓密的睫毛中找寻他的视线。
苏想伊自然看不见,在穆祯瑞的眼瞳中满满地映着自己的面庞,有些迷蒙,但又坚然不移。
「抱床不要?我又没要你抱床,你可以抱绢被啊!」无奈没什么脑筋的苏想伊一点也听不懂,还笑嘻嘻地说了些哄孩子的话。
「床不要,要抱。」穆祯瑞虚弱又没好气地白了苏想伊半眼,话依然说得极短。
「什么?」苏想伊拉被子的动作停在半空中,用迷惑的眼望着穆祯瑞。不要床,要抱?他要抱什么?
「抱。」穆祯瑞懒洋洋的闭起眼,词汇更只剩下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