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她清醒后,他所面对的竟是更痛苦的炼狱。
他沉痛的叹了一口气,涩涩的说:“你一定要这样的曲解我的意思吗?这样会让我的心有多痛,你知不知道?”
看到佳媺垂下眼帘,一副什么都不想再多说的样子,他强忍着在心中蛮横撕扯的痛楚,“难道,我们真的无法好好的谈一谈吗?在过去,那些我们无法沟通的日子里,我们彼此间的误会还不够多吗?”
“你的意思是,是我造成那么多的误会?”佳媺故意不讲理的问。
“不是,一切都是我的错!”韩森疲备的说,凝视她的眼神充满了乞求,“让用我一生的殷勤与爱来赎罪好吗?我真的”
“你用一生的殷勤与爱来赎罪?”佳媺幽幽的轻哼,冷冷的瞟他一眼,“你这不是折煞我吗?我这个中国皇帝送给你的输诚品,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个女奴呢!合该是我用一生的尊严与奴役来服侍你,怎么能让你对我殷勤呢?只是,我命薄福浅,可经不起你一生的折腾,所以还请你大发慈悲,放了我吧!”
‘你“韩森微愣半晌,在消化完佳媺的话后,积结已久的闷气与无力感终于激化成一股滔天怒火,他悲愤交织的眯起眼睛,恶狠狠的说:”既然你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甚至不如一个女奴,也知道自己该用一生的尊严与奴役来服侍我,那么你就应该一辈子恪守自己的责任与宿命!“
他无情的继续说:“所以,最后一次提醒你,既然你是中国皇帝送给我的输诚品,就一辈子是我的!我不可能让你回中国的,永远别想!记住,要怎么待你是我的高兴、你的造化!“
他简直气疯了,所以对佳媺闻言更显苍白的娇容也视若无睹,“更别再提要回中国的,因为我无法再容忍一个女奴总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提出一些逾矩、无理的要求!“
说完,他冷绝的走出了房间,并将房门锁上。
几分钟后,二名男仆持着工具推门而入。
原来,韩森为了怕她逃跑,居然命人将那间所有的扇窗,都用木条封死 。
一阵吵杂后,男仆向她欠欠身退出房间。
门锁声再度落下,佳媺含泪的看着这个华丽的房间,就如宫里的嬉妃看着高耸的宫墙一座用华丽堆砌起来的牢笼。
这个夜里,韩森没有回来睡。
独处之际,佳媺面对自己。
尽管在中国曾贵为皇族,但在英国她却什么都不是。
她清清楚楚的明白韩森与她之间的身份地位有着多大的差距,他不仅位高权重,更是女王所倚重的重臣。
那天在白金汉宫,宫仆们对她鄙夷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她地位卑下的甚至不如一个女奴,她竟觉得自卑。
这种深沉的自卑不仅来自于身份地位的差距,更是对自己外貌的没自信。
与西方女子相比,她觉得自己变丑了,与她们的修长比起来,她显得太过娇小,和她们的丰盈有致比起来,她的身材简直就是平板;和她们蓝蓝绿绿的漂亮眼珠子比起来,她觉得自己更形失色!
她们的五官立体、轮廓分明,她们的肤色白皙,她们的头发有的像黄金般的灿烂亮丽,有的像檀木般充满了神秘的气质,令佳媺更有如芒刺在背的,是她们天生的热情大方,与她们相比,她更像是小家碧玉般的保守无趣。
她从来不曾如此自卑过,她配不上他!
这几天她的挑衅,与其说是对韩森的不信任,倒不如说是她心中这份不确定的自卑感在作祟。
更贴切的说法是,她根本就不相信他会爱上她,她不相信,他会永远是她的!
现在,也许韩森对她这位东方女子感到新鲜好奇,也有着或多或少的感情,但这份感情能维持多久呢?
当新鲜感不再时,她该怎么办?
想到额娘一生得不到真爱抑郁而终,泪落得更凶了!
佳媺就这么垂泪到天亮,她再也骗不了自己,她不要回中国,她爱韩森,她要他陪伴生生世世!
第十章
隔天一早,韩森沉着一张脸走入房间,不顾佳媺的反抗,打横抱起她就往下走。
“放开我!”佳媺挣扎着,疑惑的喊:“你要带我去哪里?!”
“闭嘴!”他斥声低喊,用目光命令所有闻声而来的人,“谁敢插手管这件事,我绝不轻饶。”
他不容抗悖的神情和语气,让所有的奴仆全部噤声,自动退开。
“我要带你去哪里?你一直想回中国,不是吗?”他轻哼着。
感觉到佳媺身躯明显的一僵,韩森涩涩的说着:“你就真的那么想离开我吗?要说几次你才会明白,我不可能让你回中国!”
他一边跨大步一边冷冷的说着:“不是要去中国那又是去哪里呢?是不是又要把你送给谁了?”
她的身躯又是一阵僵直,韩森冷哼一声,“你真的是太天真了,你不知道在英国,只有下阶层没钱召妓的男人,才会碰东方女人吗?我所熟识的上流社会的人,是不会去碰东方女子的!”
他的意思是就算他要把她送人,也没人要她,是吗?
佳媺任由他横抱着,无言了。
他的话分毫不差的全吹在她的痛处,字字见血。
要不是佳媺太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她会发现韩森的呼吸过于沉重,绝不像他所表现出的冷漠与残酷。
他们来到了一个芳草如茵的崖坡。
这里是一个制高点,有着一望无际的海景,脚下优美蜿蜒的海岸铺着雪白的细沙,轻轻缓缓的海浪卷起雪白的蕾丝,温柔的轻吻着白沙,如果不是吹在身上的风是那么强劲、真实,这里美的会让人以为自己置身在一幅风景画中。
“这里是驭风崖,我最喜欢的一个地方。”韩森放下她,站在她身旁幽幽的说。
“刚才那些话,是不是刺得你很痛?”他转头,看着她苍白的悬剑空垄,望进她犹漾痛楚的双眼。
佳媺薄怒的睨他了一眼,咬咬唇,不语。
韩森眼神郁痛的瞅着她,闪着复杂的表情。
静默横互在二人之间,就像是在进行一种角力赛,久久不退。
“我彻底输了,你真的很残忍。”一会之后,韩森挫败的打破沉默。
他叹口气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信封,犹豫了一下,递给她,“这是你一直想要的,明天上午八点在朴茨茅斯登船,我会派人送你们过去。”
说完,他决绝的转身离开。
明天上午八点在朴茨茅斯登船?这是船票?
韩森要让她们回中国了?
他不要她了?他刚才不是还说不可能让她回中国的吗?
虽然这是她这些日子向他要求的,可现在他真的要让她走了,她却又觉得沮丧的想死,心痛的像要迸裂了。
她看着他瘦长的身影越走越远,好想开口唤住他,好想问他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但是她没有,她只有放任泪水狂肆的泛流,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要来的!
透过泪雾茫茫的双眼,她贪恋的看着韩森憔悴的身影,感觉到他全身笼罩在一种深沉的绝望中,从他的步伐可以感觉到他的哀戚。
他走的方向不是朝鹰堡走,他要去哪?
再走过去,不就是崖边了吗?
他走到崖边做什么?不,不会,他不可以
“不,韩森”佳媺更急了,顾不得自身的安危疾冲向他。
她冲来的速度太快,怕是要收不住脚先坠崖了。
一双有力的大掌及时攫住她的纤腰,顺势一转,将她带离了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