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谭绮箴仰天长喟,眼神空洞的落在远方,沉浸在回忆里。
“我有一个从小便命定的未婚夫,但那是在我还无忧的稚龄时。我有一个曾名响一时的天才爸爸,他是全世界硕果仅存的商业电脑玩家,母亲曾警告过他,那是项没有保障的工作,但我爸爸却利用电脑轻易得到商业界权威的头衔。我爸爸不做利己事业,他笨到将打下的江山全拱手让给觊觎他事业良久的‘杜氏’;当时我爸爸并不知他的盟友‘杜氏’实质上是从事间谍活动,探知其他企业的底细再各个加以击破,他自认在帮助一个新兴的公司,直到真相大白的一天……我爸爸气急败坏的拿著搜集到的证据向‘杜氏’摊牌,把那张证据磁碟片锁在保险箱中,接著要求折伙,他拒绝再替他们打资料,碍于他们的把柄落在我们手中,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我爸带著妻小准备退出商界逃离他们,但不幸地就在当晚,我们家忽然起了大火!我爸拼了命救出我们兄妹俩,把一个保险箱交代给我们,说是重要东西之后便冲入火场救还因在里面的母亲,我们一直在外面等了好久好久,父亲一直没有带著母亲逃出来……之后我们就被杜墨中父亲辗转扶养,哥哥被训练成一名顶尖的冷酷商业杀手……”她停顿了一会儿,深吸口气,继续说:“杜墨中的父亲对我们还算仁至义尽,他把我许配给社墨中,但他不说我也明白,他最挂心的是那张磁碟片,却始终套不出密码。我死也不会说的,那里面有我父亲用半生心血所建立的‘杜氏企业’全部档案资料和社墨中他父亲所做的龌龊不法勾当的证据。我从小就活在那种明争暗斗、晦暗的商业战争里,我之不敢逃亡,是因为那样做,我爸就真的死不瞑目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他们背了好几年的黑锅,若要追究的话!第一个不名誉的就是我爸。他们大可将所有罪责推给已殁的人,反正他们走的是暗路,而我爸却是被利用的工具;他们为了封住我爸的口,为了自己的私利选择了灭口,我知道那场大火不会无缘无故……”说到最后,她终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眼泪不知何时已流满整个脸颊。
“他老子就是要你嫁给杜墨中,以掩盖一切真相?”他若有所思的低沉了会儿,莫测高深的笑了出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现在当务之急是你点头,还是摇头,其它的交给我了。”他自信满满的说。
当时,马少瑀身上散发著一股迫人的锐气,相当炫人。
谭绮箴没有笑反而哭,漾满一抹幸福的梨涡,羞红著脸,慌忙低下头,又点头又掉泪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如果这是幻灭的开始,她情愿选择逃避现实。像她这种人,只要有一点点成就,便会令她满足得感激涕零、五体投地。
啊!氾滥式的爱情,让她愈陷愈深,还报以泉涌般的付出。
思绪溯回至此,马少瑀还相当怀念谭绮箴的纤纤柔萸。
“事情始末大概是这样,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飞往美国找到那张磁碟片;这将对我们的计画助益良多。”马少瑀一脸坚定。
“既然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便插手!要怎么做,我相信以你炉火纯青的技巧,到了美国,就看你了。”袁至磊放心地说。
别人的失败,是老子的快乐掣──这是“袁氏”守则,头条明文规定。
* * *
在“袁氏”B栋顶楼,宽敞朴素、窗明几净的三十坪大办公室里,环绕室中,两眼所及的尽是满柜的书墙”密密麻麻的布满大书小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各类书在这里全都找得到,这主人的博学可见一斑。
沉闷的气氛,始终笼罩在这对父子身上。只见一个白眉皓发,脸上刻著岁月痕迹,看来威严凌厉、固执果断,双目凛然的盯视著眼前紧绷著脸、沉默不语的袁至磊。仔细一看!不难看出他们父子俩除了身高、脾性外,长相并不雷同,但那不服人的气势却一样执拗,谁都不服输!这两个老顽固聚在一起还真难搞。
“怎么样?儿子,放弃否?”
袁至磊脸色沉了下来,看著惹怒他老人家的风险,大胆的顶撞回去。
“别想!袁爸,我承认自己是莽撞了点,但我预计等事成之后才向您报备,我不是执意欺瞒,而是怕您劳心了!”
“不是莽撞了点,是非常莽撞,小伙子你年轻气旺,做事难免顾前不顾后。我把公司交给你,是要你好好经营,企盼你闯出另一番天地,而不是叫你拿去做赌注的。说吧!那女孩儿是谁?”袁碛诚不愧是商场老将,脑子历久而不衰,像狐狸般狡猾的很。
“啊……”他没料到会被袁爸摆了一道。
“一定是哪位红粉佳人迷得你甘心为她做牛做马,平常你可安分哩,难道你不怕是仙人跳?”老人一双睿智的眼能洞悉人心。
“不!你错了,她是好女孩,我照顾她生活起居至今,我相当明了她的个性。袁爸,相信我。”是的!阿敏是个好女孩,虽然惹事生非,骄纵又有点孩子气,但整体上他还可接受。
“什么时候拿我的钱去金屋藏娇了?你要剿那杜墨中我没有意见,但你要娶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我可不苟同。要不是我及早发现,恐怕你下次自动来请安时,身边还多了个孩子喊我爷爷。大不像话了,把那女孩辞掉!”老人虽然表面上喝斥著,可心里却窃喜奸笑得很。
“袁爸你要我做任何事,我都欣然接受,唯独这次要我离开阿敏,我可不依。袁爸,我可先声明,我对相亲一事兴致缺缺,倒不如您再考虑找个第二春吧?”这下连袁至磊也板起脸孔了,这两个男人只有这时候最像。
“袁爸,你没有见过阿敏,没有跟她相处过,为何总是独断的否定地?”
老人暗地思忖:这孩子,才多久未见,一见面倒为了一个女孩子争驳、威胁起他了?看他一副视死如归、坚决到底的慷慨赴义,跟他年轻时是多么相似啊!但那不够内敛、沉稳的脾性,还要多加磨练磨练。
袁至磊看著兀自狡黠沉笑的父亲,心里多了分不祥感。真是!又被狐狸老爸摆了一道。
他用著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袁爸,我一定要那女孩。没错,她会是你媳妇!”
“孩子,你英气未减,脸上多了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袁至磊不明白袁爸那无奈的语气。
“‘春风满面’你知不知道?”袁老先生纵声大笑,那笑里含著默许、释怀和豁达。
“袁爸你答应了?”袁至磊欣喜若狂,一反方才的消沉。
“喂!我可没答应,又不是我要娶她,有空我倒要会一会我那未来的媳妇,看她有没有本领胜任。”
其实他早知道,袁爸虽是严父,却有一颗豆腐心,虽然老狐狸点子嫌多了些,但哪一个父亲不关心孩子的?
“记住,在美国不比台湾,行事多谨慎些,别出纰漏知道吗?去吧,”他叮咛嘱咐著,俨然一副老爸爸样。
“袁爸,我……谢谢你。”袁至磊这话说得挺牵强,好像暧昧得跟同性恋说“我爱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