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杀人可以不必偿命的话,颜育奇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阿奇……你误会了,我既没有恨你,也没有报复你什么,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季璇急于向他解释。奈何,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你不必再浪费唇舌,我说过,我不会再听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欠你的钱,我会不惜卖房子、卖田地,在最短的时间内还你。最后,我还告诉你,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原谅你。拜托你──回高雄去!这辈子都别再让我见到你!”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疾步离去。
季璇一个人呆愣的站在原地,破碎的心一片片洒了满地,怎么拾都拾不回……※※※
季璇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车开到车站,怎么把佩雅送上火车,又是怎么回到位于“梦菲”顶楼的套房来的。
一路上,她始终忍住没有落下一滴泪。
对于佩雅临别前的频频劝慰、殷殷叮咛,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在回到套房,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才彻底的崩溃了!她任由眼眶里的泪水尽情氾滥,直到将她完全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哭干泪水,掏空了心,她忽然想起──远在高雄的父亲,随时都张开双臂,等待她的归去。
这一刻,季璇突然好想扑进父亲怀里,让父亲的温暖呵护她满心的伤痕。
于是,她毫不迟疑地爬起身,抓了车钥匙,匆匆的出门……
第十章
季璇回到万寿山上时,差点找不到那座名为“明娟园”的家。因为那块挂在大门大理石柱上已有十七年之久,刻著「明娟园”三个字的木板竟然不见了!要不是她自小便在“明娟园”成长,对这幢别墅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再熟悉不过,她可能会找不到家。
当她踏进客厅,准备向陈嫂询问,大门口那块木板的下落时,客厅的沙发里站起来一位她完全不认识的女人。
季璇迅速上下打量她一遍。她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高高的挽至后脑成一个髻。脸上化著略嫌过浓的妆,大概是想遮盖皮肤上的细纹吧?!只不过却适得其反,令人有种过分庸俗之感。其实,她的五官实在长得不错,如果只是薄施脂粉,看起来会更高雅些。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季璇上前几步,停在距离她三步之处。
“我是这幢房子的女主人,当然是在这里啰!”她不疾不缓地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这位女士,”季璇看她差不多五十岁。“你可能弄错了吧!这幢房子的女主人早已去世,我是她女儿,也就是这幢房子现在的主人。”季璇纠正她的话。
“看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告诉你,我是谷正杰名正言顺的老婆──杨文莉。”她嘴角上扬,一副十分了不起的模样。
得知她的身分,季璇有些意外,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感。“杨女士,”她故意不叫她谷太太。“不管你是谁,我都不认识你,现在请你马上离开!”季璇指著大门口对她说。
“笑话!我是这幢房子的主人,你凭什么叫我离开?你算什么东西?”杨文莉自鼻孔里哼出声。
“我再说一次,这房子是我母亲季明娟的,并不是你的,你马上给我滚!”季璇按捺不住朝她大吼道。
从昨夜至今,她非但未层合过眼、睡过觉,还连开了几个钟头车,从彰化回高雄来。
天晓得她现在有多想念她卧房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她实在懒得再理眼前这个傲慢无理、俗不可耐的女人了。
“叫我滚?该滚的人是你!你这个小贱人、小杂种,你母亲不要脸,偷了我的丈夫,连你这个私生女都教不好,一点教养和礼貌都没有,母女俩全是一个样……”杨文莉极尽苛薄的骂著。丈夫在外头有了女人,她却迟至近日才得知这个消息。整整二十年,她完全被蒙在鼓里,甚至连知道了真相,想找那个贱女人算帐,都已没机会了。这怎能教她不气、不恨呢?“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季璇铁青著脸,一步步逼向她。
“我说你母亲不要脸,偷人家的丈夫,生下你这个小贱人、小杂种,不要脸……”
杨文莉骂得正高兴,季璇出奇不意的扬起手,挥给她一巴掌。“啪!”地一声,杨文莉皮肤松垮的脸颊立刻浮起五根鲜明的红印。
杨文莉又惊又怒,“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贱人、小杂种,吃了熊心豹子胆,你竟然打我……”她抚著火热的脸颊,凌厉的目光闪著两簇炽热的火焰,像要置季璇于死地一般。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是你自己活该欠打!讲话既不经大脑又口无遮拦,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你谁都可以骂,就是不准骂我母亲!”季璇挺直肩膀,握紧拳头,毫无畏惧的迎向她。
“她偷了我的丈夫,我为什么不能骂她?我不但骂她,我还毁了她那张用来勾引我丈夫的相片呢?”杨文莉洋洋得意地冷笑著。
“你说什么?你私自闯入我母亲的卧房是不是?你把她那张照片怎么样了?你说!”季璇眼神锐利的瞪视著她。
那张四十吋巨照是谷正杰为她母亲拍摄的所有照片中,他们两人最钟爱的一张。那张照片里更是充满季璇对母亲季明娟的怀念。
如果杨文莉真的敢动那张照片,季璇绝不会放过她的!“怎么样?你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杨文莉轻蔑而得意地笑了笑。
“我会上去看的,要是让我看到那张照片有一丝破损,我绝不会放过你!”季璇转身朝楼梯疾步而去。
当季璇奔至二楼,打开季明娟房门的刹那,她整个人僵住了。
整个房间像被十个超级台风扫过似的。一整组同为淡紫色系的窗帘、床罩、棉被……全成了一块块破布。衣柜的门敞开著,她母亲生前穿的那些昂贵服饰,都被剪得支离破碎,散了一地……天哪!这是什么情况?季璇实在无法想像,她不过才离家半年多,家里怎么会变成这样?然而,就在她的目光移至房门右侧挂著她母亲四十吋巨照的墙壁时,她更是惊骇不已……精致的紫水晶相框碎了一地,季明娟那张照片像是被狗啃过似的,碎成片片、惨不忍睹。
季璇心都凉了。她一个箭步上前,跪跌在那堆支离破碎的照片前,心痛地大声哀号。
“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妈……”
她的哭声凄厉、哀绝,令人不觉为之鼻酸。
突然,她想起,陈伯和陈嫂呢?他们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呢?“陈伯!陈嫂!陈伯……”她抬起头,四处张望喊叫。
“你不必再叫了,你喊破喉咙他们也不会出现的。”杨文莉出现在门口。
“他们呢?到哪里去了?”
“我把他们解雇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她得意的笑了笑。
“你这个坏女人、臭女人,这是我母亲的房间,你凭什么在这里撒野!”季璇爬起身,手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杨文莉拍掉她的手,“我说过,我才是这幢房子的女主人,你母亲抢了我的丈夫,我这样对她还算不错了,要是让我知道她人葬在哪儿,看我不把她挖出来剁成肉酱才怪!”
“你这个黑心肝的坏女人,看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我这就叫我父亲来看,看你对我母亲做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