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可悲又无奈,有钱人可以为了某样东西或某位喜欢的人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而穷苦人家却连求学求知的权利都没有。老天爷实在不公平!“对了,季璇,你不是到彰化找你阿姨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许佩雅的声音拉回她飘忽的思绪。
“我回来一个月了。”一层忧郁之色又笼罩上她的眉心。
许佩雅发现季璇她不同以往的转变,直觉她一定曾发生什么事,才会失去昔日的开朗笑容。
碍于上班时间,不便详谈,许佩雅约她后天再见面。“季璇,后天我休假,我们约个地方碰面,好好的聊聊好吗?”
“也好。地点呢?”
“西子湾沙海滩。”那是以前她们最喜欢也最常去的地方。
“几点?”
“下午一点。”许佩雅早上要陪她中风卧病在床的父亲,下午她父亲睡午觉时,她才有一些自己的时间。
约好时间与地点,季璇便先行离去,怕耽误许佩雅上班。
※※※
飘著绵绵冬雨的西子湾,有种凄凉的美感。远处的海和天都笼罩在一片苍茫茫的色彩。
季璇此刻的心中一如眼前的景观那般晦暗。
共撑一把碎花小雨伞,季璇与许佩雅并肩漫步在冷风吹拂的西子湾沙滩上。
“季璇,没想到一趟彰化之行,竟让你碰上了人生一次重要的转捩点。”听完了季璇道尽毕业这半年来所遭遇的种种事情,许佩雅不禁感叹道。
“以前,我在父母的宠溺与呵护下,过著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日子。在经历过那段感情的创伤之后,我才深刻的了解到,人世间原来有这么多的无奈。尤其是命运已经注定的事,根本没有人能够更改。”
“你会后悔爱上他吗?”许佩雅小心翼翼的问。
季璇毫不考虑的摇摇头,“不,永远不会。”
“难道你不怪他负了你吗?”许佩雅无法置信的瞪大眼,这不像是她熟悉的季璇会有的回答。
“我不怪他,我只怪老天爷无情,不让我们相守在一起。”
“他真有那么好,值得你这样无怨无悔的付出吗?”许佩雅不禁对季璇心中的那个“他”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在别人眼里,他怎样我不清楚,但在我心中,已经没有人可以取代他的地位。老实说,五年前的匆匆一瞥,他的容颜早已深植我心中。”
说起颜育奇,季璇眼底依旧有著坚定不移的深情。
这下子许佩雅对未曾谋面的颜育奇可感到万分好奇了。如果可能,她还真想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孩,竟会令季璇如此痴迷眷恋。
雨逐渐变大,风也愈来愈冷,许佩雅和季璇身上的毛衣被雨水打湿了一片,透著些许刺骨的寒意。
“雨愈来愈大了,到我家去煮杯热咖啡吧?”季璇问著许佩雅。
“改天吧。我得回去看看我父亲,他也差不多快睡醒了。”想到家中卧病的父亲,许佩雅不得不婉拒季璇的邀请。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季璇明白她的处境,不再勉强她。两人并肩往岸上的停车处走去。
※※※
这是一家品味高雅、风格独特的小酒坊。空间不大,只有十几坪,室内采和式的装潢布置,感觉很温馨、雅致。
来这儿的客人绝大多数都是这家店的常客,因为这里没有嘈杂的喧哗声,是个单纯的品酒浅酌、静坐沉思的好地方。
自从结束与季璇的那段感情之后,一个多月来,颜育奇已成为这家名为“遗世独居”的酒坊的常客。
每天晚上,他都会带著一把吉他,到“遗世独居”来报到。
这家店的主人是与他交情甚笃的至交好友,石宗耀。
今晚,适逢入冬以来第一道寒流来袭,天气较往常要冷,酒坊里的客人比平时少了许多。
颜育奇依旧独自坐在紧临柜台旁的那一桌,兀自弹著吉他、哼著歌。
他的歌声低沉富磁性,认真又有感情,这里的客人非但不觉得他这样自弹自唱吵了人,反而将聆听他的歌声视为一种心灵上的享受。
这一刻,他又轻合著眼,背靠著墙壁,将思绪和感情融入心里,再用歌声缓缓的唱出来自心底的声音──我曾经爱过一个女孩她给我最多的爱我却给她最深的伤害难忘记她深情的眼眸那段情已无法再留恋偏偏挥不去这份思念我曾经爱过一个女孩她只是我生命中一个偶然的过客难忘她深植我心底的容颜任时光匆匆流水不绝永不停止的是心中的想念这首歌是他这一个月多来的心血凝聚。歌词里尽是他对季璇的思念与深情。
当吉他声随著他的歌声结束而渐止,隔邻那几桌的客人皆对他投来赞赏的目光。
颜育奇放下手上的吉他,将它搁在身边靠墙的角落。拿起桌上剩余的半杯威士忌,朝众人露出一丝很淡的微笑,然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看见他这个动作,石宗耀知道他准备离去了。
就在他放下酒杯,准备起身离去时,坐在店里最深处角落那桌的一位男客人却快步向他走来。
“先生,请留步!”
颜育奇左顾右看了一下,莫名其妙的问︰“你是指我吗?”
“是的。可否耽误你一点时间?我想和你谈谈。”那名男子面露微笑的问。
颜育奇重新坐回铺著榻榻米的地板上。“我想我并不认识你。”他脸上有一丝丝不悦。应该说,他并不习惯陌生人的搭讪。
“对不起,我并没有什么恶意,这是我的名片。”那名男子自西装上衣的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颜育奇接过那张名片,不甚在意的瞄了一下。
华腾国际唱片公司音乐总监徐华腾“你是徐先生?”颜育奇用眼角上下打量著他。
“是的。徐华腾是我本人。”那名男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颜育奇见他从容不迫,自行席地而坐,不禁蹙起眉头,“徐先生,我还是那句话。我并不认识你,你找我什么事?”
“能否请问你贵姓大名?”徐华腾笑容可掬的问。
“敝姓颜,颜色的颜,颜育奇。”
“颜先生,是这样的,我已经偷偷观察你一段时间了,我觉得你是位深具才华,条件杰出的歌手人选,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从事这方面的发展?”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颜育奇想都不想的一口拒绝了。
那名男子虽然碰了钉子,却不肯放弃。老实说,他就是看准了颜育奇那身傲骨,桀骜不驯的酷劲,还有他那张英俊潇洒,完美得无懈可擎的开麦拉费司,再加上他深具水准的歌声,在这种优异的条件组合下,若把他引进歌坛,绝对可以一炮而红,迅速席卷整个唱片市场。
“颜先生,你先别急著拒绝,我们可以深入详谈,本公司提供的合作条件非常优渥,你不妨考虑看看。”
“不必考虑了,我还是那句话──我没兴趣。”颜育奇依然坚持不为所动。
那名男子脸上爬满了失望,像这样一个先决条件绝佳的歌手人选,却坚持不肯跨入歌坛,实在太浪费了。
“既然颜先生无意踏入歌坛,我也不能勉强你。可不可以请问你,刚才你唱的那首歌是谁的作品?”徐华腾退而求其次地向他探询刚才颜育奇唱的那首歌。
“是我自己随兴谱写的。有什么问题吗?”颜育奇不解的反问。
“我这样说也许有些冒昧,但我是真的很有诚意,我想向颜先生购买这首作品,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