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撞地走出。
众人讶然而呼,纷纷迎上前去。
她的模样狼狈至极,在他眼里,却无损她惊人的美丽——特别是那双眼,在看见他时
所迸发出的神采,令他震摄在原地。
她朝他摇摇晃晃而来,嚅动的唇仿佛要说些什么。
他瞧见她的美眸逐渐涣散,明白她要倒下了。
她却朝他伸出手,眼里明显地散着光芒、渴望;他冰冷的眼写着复杂,几乎被她的目
光软化,就要伸手扶持——
忽地,怀中的茯苓动了动,下滑的势子阻挡了他即将伸出的手。
晚了一步。
他清楚的看见她的眼里写着震惊、绝望、痛心……他因那样的眼神而霎时透不过气。
风萧萧颤抖的手颓然一松,在他眼前直直倒下——
易水寒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
榻上的人儿依旧沈睡,丝毫无转醒迹象。
“唉,夫人心口气血积瘀,此乃长期郁郁寡欢所导致,加上吸入过多浓烟呛伤,才一
块迸发而出;外伤及身体病痛可治,然心病难医,若不设法改善,积郁成疾的症状只会加
重……”
大夫临前走的话语在他耳畔回荡,久久不散。
他不由得向前一步,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的面容。
憔悴而无血色的病容,是当日他初见时的娇艳人儿吗?
似乎……瘦了。易水寒拧起剑眉,忆起在风家和她的首次会面,和如今病恹恹的美人
儿相比,简直消瘦得太多。
下一刻,他立刻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谬。
不,他绝不是在怜惜她,也绝不可能。
她是风绍安的女儿,是仇人之女——
他的拳头握紧,又缓缓松开,深邃的眸回复往日的无情冰冷。
不能忘了娶她的目的。易水寒告诉自己。
他忽地冷冷地一笑,这不正是他所要的结果?
要让她,让风绍安痛不欲生啊。
再一次皱眉抹去那脑海里又清晰浮现的丽颜,易水寒漠视榻上闭眼沈睡的风萧萧,毫
不留恋地转身。
“你当真就这样离开?主子。”紫苏的声音叫住他欲走的身影。
他回过身,有些讶异眼前这个不知名小丫头的大胆。
“奴婢名叫紫苏,主子您想必不知晓。”她清秀的小脸儿微垂,姿态恭敬,语气却丝
毫不见卑微,“因为是茯苓姑娘编派我来服侍夫人,并非由主子您指派;故不知奴婢之名
是理所当然。”
易水寒微怔,随即俊朗的面容转冷,听出她话中的尖刺儿了。
她的言下之意,是暗指他刻意忽略冷落了风萧萧?
好极了!他唇畔逸出冷笑,这个小丫头倒真忠心,侍奉她的“夫人”至此,不惜出言
顶撞?
“你——”方要启口,便又被她出乎意外的举动而哑口。
“主子莫恼!”话落,竟应声而跪下,紫苏始终轻垂着首,未曾抬眼,“紫苏只恳求
您,陪在夫人身侧。”
她不懂,主子当真是铁石心肠?方才他袖手旁观的一幕,她惊诧,不解,却打从心底
为夫人抱不平。
主子为何那样狠心,难道真看不见夫人为他的付出?
而今夫人负伤在床,主子还要不闻不问地离开?未免太过无情!
易水寒冷冷视着她,久久不发一语。
好个风萧萧,甫入门不过短短时日,收服人心的速度倒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快速!
“先起身吧。”他只是淡道。
紫苏依言站起,易水寒则再度步至床榻畔,视着那纤弱苍白的人儿,微微发起怔来。
风萧萧——你,究竟有些什么魔力,让每个人的心皆偏向了你……
第五章
议事厅内,气氛肃然凝重。
易水寒端坐于上,脸色比平日更阴沈上几分。
底下还坐着一男一女,左侧是名风姿绰约的美妇,年约四十出头上下,手中绣扇轻摇,
坐姿慵懒,一双狐媚的丹凤眼儿微垂,敛眉深思;右侧则坐着一位年轻男子,斯文白净,
看似文弱书生,他低着首,同样无语。
夜已渐深,时间在一室的静默中悄悄流逝。
“唉,我说呢,你们也开开金口,真闷死人了!”美艳妇人摇着扇,似是有些不耐地
开口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可还真沈得住气。”
“非也。”右侧的斯文男子也随后启口,笑瞅着她,“凤姐儿莫急,正主儿都未出声,
咱们旁人穷担心个什么劲儿?”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朝上位方向,始终不发一语的易水
寒瞧去。
“嗤!我可不若你这般铁石心肠。”被唤凤姐儿的美妇朝他一瞪,“事不关己,你自
然说得轻松。须知,那些全是我的心血,教人一把火全烧了,令我如何甘心?如何不急、
不痛?”
“人为纵火。”
一道低低的嗓音蓦然穿插其中,正在谈话的二人朝易水寒望去,只见他仍僵扳着脸孔,
复述一次:“此祝融之灾,乃是人为。”
“呵,不愧是主子,果真不简单。”美妇扬着笑,媚态横生的凤眼闪过一抹精光。
易水寒望着似乎已了然于心的她,道:“恐怕你已找出了纵火之人?”
“不,还言之过早。”美妇娇懒地更换坐姿,“只是逮着了嫌疑犯,是否由她所为尚
不可得知。”
一旁斯文男子微笑地打趣:“凤姐儿出马,果真就是不同。”
“哼,你这浑小子少贫嘴。”她笑斥着,“若是与我无关,我才懒得理!可这回……
竟将脑筋动到我头上了。”说至此,她恨恨地咬牙:“这工坊归我管辖,里头的每一块布、
每一条丝、每一个人、每一幅绣图,皆由我亲自监管调度,可如今被人焚毁,怎不气极!”
“凤姐儿息怒,想必主子自有定夺。”斯文男子仍只是微笑,说得云淡风轻。
是的,所有人都明白,易家能有如此成就,在短短期间内便打败群雄、进而称霸全国,
她功不可没。
“穆真。”易水寒对着斯文男子开口,“将人带上。”
“是。”他颔首领命而去,随后,带入了此次纵火的嫌疑之人。
出乎意料,来人竟是名女子,丫鬟装扮,年轻得令人惊讶,尚稚嫩的小脸上写着惶恐
畏惧,瘦小的身子害怕地微微打颤。
“是她?”易水寒冷眼一瞧,不由得挑起眉。
“正是。”美妇轻叹口气,摇首同情地看着她,“她甫入工坊尚未足月,手脚倒是伶
俐勤快;在出事前有些嬷嬷们便瞧见她鬼鬼祟祟不知做些什么,由于大伙儿正忙着赶工,
谁也没多加理会,岂料下一刻坊里便失火了……”
美妇懊恼地摇着绣扇,吐口气,“是我疏忽了。”话落,看着那小丫头,又蹙起眉,
“瞧这模样儿,哪有什么胆量做这等纵火之举?显然——”
她话音一顿,美目望向其馀二人,想必不必她开口,他们也已了然于心。
“显然是遭人唆使。”穆真唇畔笑意不改,一语道破。
易水寒仍未语,神情同样莫测高深,室内又陷入了沉默。
“主子……饶命,饶命啊!”小丫鬟忽地“咚”一声重重下跪,在地上不住嗑头,
“我……我是被逼,被逼的……”
易水寒眸子闪了闪,凌利的眼毫不放松地盯着底下伏跪、抖得厉害的身子,“你可知,
犯下此行,会有怎样的后果?”
小丫鬟吓得连头也不敢抬,哽咽地颤着声音落泪不止:“我……请主子网开一面,饶
了我吧。”
易水寒冷冷视着她,忽然站起身,朝她走来;小丫鬟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缓缓
抬头,见到他沈稳的步伐,却含着可怕的气势,不由得想逃,然而虚软的双腿怎么也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