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坐车可以吗?”
“放心吧。”她嘴角的微笑又加深了些许,“我也是在台北长大,知道怎么坐车子的。”
“那……”
“别担心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杜若冬声音轻柔且温和,“我到了会打通电话给你,OK?”
“这样——”
“好啦。就这样了。”杜若冬的语气半似催促,“不说了,我要去搭车了。”
“嗯。那你小心一点。”
“知道。”道了声再见后,杜若冬才挂断了电话。
快速扫视了自己所在的周围地点,给自己下了一个决定之后,她移动著自己的脚步,小快步往右方不远处的公车站牌走去。
*****
“姜先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一名中年男子伸出手,一张脸堆满了笑容,对著站在自己面前,高壮挺拔的姜竞谦说著。
“会的。”姜竞谦扬起淡淡却沉稳的浅笑,也伸出手与男子相握。
“那我不打扰你了。”
“慢走。”
送走了客户之后,姜竞谦收敛起嘴边的笑意,平淡著一张脸,缓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没有立即回到办公椅坐下,他走至椅后的一大片落地窗前站定,一双深邃似不见底的黑眸,凝望著窗外的灰蒙天空。
两年了,仿佛发生在昨日一般,两年前的他,是个失去视觉能力的人,也在那时若冬离自己而去。在她离去后两个月,他下了决定开刀,将后脑的淤血清除,还给自己看的权利,没多久,警方也传来好消息,查到写恐吓信的主谋者,竟是立光企业的老板,那个曾想染指若冬,却被他及时使计阻止的人渣!
就是因为他想染指若冬不成,被自己反将一军,因颜面挂不住而气恨,透过关系花了点钱买通黑道,不但写了恐吓信件,连晚会那天,自己和若冬的那场车祸,也是他一手安排的!他这无非是要给他颜色瞧瞧,报那一箭之仇。
不过幸好事情总算有了结果,对方也被判了罪刑,从此生活回归于平静。
只是,若冬却失去了踪影……这两年来,他不曾断过请人寻找她的下落,然而,每次都是令人失望灰心的答案。她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无影无踪。
他找她,并不是想挽回些什么,也不敢挽回什么,一直以来,他都是扮演伤害她、惹她伤心的坏角色。现在,他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她,求她的原谅呢?
是的,他没这资格要求她原谅自己的可恶与无情。但是,他却真的很想再见她一面,看看她是否安好,过得快不快乐?只是,这小小的祈求似乎还是太过分了,让老天爷始终不肯如他所愿……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姜竞谦将沉思的思绪拉回现实,转过身接起电话。
“喂。”
“哥!哥!”电话那端传来的,是姜竞翔兴奋的叫声。
“小翔?”
“我看到杜姊姊了!我看到杜姊姊了!”姜竞谦还没问弟弟打电话的原因,姜竞翔又再次哇哇表达了开心。
“若冬?!”姜竞谦一愣,“你看到了若冬?!”
“我看到杜姊姊了!”
“真的吗?”乍听这个消息,姜竞谦实在不太敢相信,“小翔,你真的看到她了,你有没有看错人?你在哪里看到的?”
“杜姊姊来店里看我,还问我乖不乖……”
“她现在还在不在店里?”姜竞翔的话还没说完,姜竞谦就急急地打断。
“她刚刚走了。”
“什么,”他又是一愣。才飘扬起的狂喜,在短短数秒之内,又急速摔落至谷底,“那她有没有说她现在住哪里?”
“啊?”姜竞翔被问住了,“杜姊姊她……不是住家里吗?”
姜竞谦低叹一声。他居然忘了弟弟并不是一个普通正常人,他根本不会清楚自己和若冬之间的事,更别说会追问她目前的住处。
“哥?”没听到哥哥的应声,姜竞翔唤了他一声。
姜竞谦再次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你待会儿下班,哥去接你。”
“喔。”
挂上了电话,姜竞谦颓败地跌进办公椅内。
虽然心里有著失落,但却也燃起了他的希望。
若冬终于出现了!只要她出现了,他相信不难找到她。
一股希望与喜悦,重新在他灰暗的心底,熊熊燃烧起来。
*****
小型的庆寿晚宴,在贺家大宅的百坪院子里举行。到场的宾客,都为著今天的寿星,也是贺家的当家主子贺至贤庆贺。
杜若冬手拿著一杯装了八分满的鸡尾酒,独自在院子的角落处走动。
“若冬。”
杜若冬抬起眼,对上贺子扬的眼,“子扬。”
“你怎一个人在这儿呢?”贺子扬眼中透著温柔,“害我找你找了好久。”
杜若冬浅浅一笑,“找我有事?”
“没什么,只是我一些亲戚想见见你罢了。”
“见我?”她秀眉轻扬,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你认为呢?”他反问了回去,脸上尽是幸福笑容,“他们想见你,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啊。”
杜若冬脸色稍稍一敛,“子扬……”
“怎么了?”贺子扬细心的观察力,立即捕捉到她瞬间变化的脸色,“你不高兴吗?”
杜若冬摇摇头,沉吟了一下,“子扬,我知道你是无心的,可是我并没有答应你的求婚,你不该这么快就把这件事说出去,你这样做,很令我困扰的。”
“对不起!”贺子扬收起脸上的笑,很诚心地道歉,“我不知道你会介意,而且,我也真的希望你能答应我的求婚!”
“你知道的,”她轻叹著气,“我是个已经结过婚的女人了。”
“我知道。”他点点头,“但是我并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却是介意的。”
“若冬,”贺子扬的双眼中闪过一道紧张的神色,“你……生气了?”
她轻吁口气,“没有。我只是不喜欢还没成定局的事情,就被四处传开了。”
语调平淡,却没有任何生气的味道。
“那我去跟他们说。”说完,他便匆匆地离去。
望著贺子扬匆忙离去的背影,杜若冬在心底重叹口气。
认识他,其实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缘下。记得那是她刚离开台北,到台东落脚没多久后的事情。她带著班上的学生去做户外教学,到文化中心听一场儿童音乐会,在听完音乐会后,她点名带学生回学校时,竟然发现少了一名学生,在她著急的找寻时,子扬牵著那名学生出现了。原来是学生去上厕所,后来找不到入口回去,向他问路,他便好心地带学生回来。
就因为如此,她便和子扬认识了。
他是个温和却带著一些孩子气的男人,初识他时,他是和他的哥哥一同到台东,察探他们在台东要开发一个度假村的企划案。两年来,他经常下台东,同时也会约她出去走走、吃个饭。因为他,她低沉的心,得到了一些纾解,不至于一直过著灰暗的日子。
子扬对她的心意,其实她早看出来了,只是他不明说,她也就装作不知道。直到今天,他的父亲过七十大寿,她拒绝不了他的热心邀请,才回到这个阔别两年的台北。在回到台北的当天晚上,子扬请她吃饭,在那一顿饭中,他拿出戒指,表明了他对她的心意感情,向她求婚。
子扬是个好男人,他事事顺从她的意思,体贴且温柔,其实他算是个无可挑剔的人,嫁给他是幸福的,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著另一个影子,一个令她无法抹灭忘记的人……“终于让我再见到你了。”一个低沉声音,从她头顶飘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