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的娘……是谁?”唐母颤声问着。
唐谦信轻叹一声,“我也想知道。”
他碰碰小娃儿小小的鼻子,看着他灵活晶亮的一双眼。
孩子,能告诉爹,你娘究竟是谁?
“啊?”唐母的下巴快掉下来了。“这是什么道理?都跟人家生了个儿子,还不知道孩子的娘是谁?!”
“娘,这说来话长……”唐谦信又叹了口气。
他将小娃儿放回摇篮里,一边逗弄着,一边缓缓向唐母说出与那无名女子的那段经过。
“嗄?!有这种事?!”听完之后的唐母,怀疑自己的心怎么还没停止跳动!
“那女子……不会是你曾经救过的什么妖怪之流……来报恩的吧?”她骇然的说出心中的怀疑。
若真的是,那这孩子……唐母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娘,不可能的。”又是一个深中传奇之毒的人。
唐谦君扯起浅笑,摇摇头。
“这世间哪真有什么妖怪报恩的事?”
她一定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他不知道她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如此为他牺牲……
偿还宿世姻缘?他不会相信这种理由的。
“如果是人,那么……会不会是……无言?”这是唐母唯一能想到的人了!毕竟这么长的日子以来,来自无言的暗中相助始终没断过……
唐谦君怔了下,跟着苦笑摇头。
“不,那女子脸上并无伤疤。”
如果是无言,他就不需如此痛苦了,但他相信绝不可能是无言。
若那女子是无言,她又何必为了他心中存在着“无言”而离去?
“你不是说看不见她的相貌,又怎么能肯定?”唐母翻翻眼。“娘……”唐谦君无奈又赧然的说:“我看不到,但……摸得到!”
“是喔……”唐母讪讪笑着。
跟着她摇摇头,眉开眼笑的抱起摇篮里的小娃儿高举着:“娃儿啊,不管你娘是谁,你真的是我唐家的宝贝血脉,而我真的是你奶奶唷!”
那小娃儿被唐母逗得咯咯笑,模样好不天真可爱。
“谦儿,先给孩子取个名,至于孩子的娘是谁,你自己慢慢找吧!”唐母这回是有孙万事足,只待给孙儿取个名后,又该去烧香告祖喽!
唐谦君沉吟了会。
“忏无,唐忏无。”他说了个名。
唐母抱着刚被命名为忏无的小娃儿愣了愣。
“这是什么名字?”什么忏啊无啊的,多不吉祥的字眼!
“娘,我是希望他将来懂得忏其身、无妄求,所以这名字没什么不好。”
“是吗?”唐母瞪儿子一眼。
是吗?唐谦君苦笑了下。
只有他心里才知道,这个孩子,让他忏对无言,也忏对那无名女子,所以……这孩子该叫忏无。
“好吧,忏无就忏无!”唐母对着小忏无又说:“乖孙子,你那没良心的爹爹给你取了个那么怪的名字,没关系,奶奶给你个好听的小名,就叫欢欢好了!希望你能让你爹爹欢欢喜喜,别整天连笑都笑得心不甘情不愿!”
“我有吗?”唐谦君无奈的瞥了娘亲一眼。
“哼,有没有,你自己照照镜子笑笑看就知道了!”唐母抱着她的宝贝欢欢,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门,留下唐谦君怔然的扯着一抹“心不甘情不愿”的笑容。
午后,沿溪漫步在后山的小径上,遍地尽是枯黄落叶,又是个几近寒冬的时节。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无言不辞而别的时节,差不多是去年此时吧?
一年过去,不知道她是否安好?可曾宽心、快乐多了?
不知是否还有缘再见她一面?
唐谦君啧然而叹。
见得了面又如何?他还有何面目去见无言?
如今,他该想的,是如何找出忏无的娘才重要吧!
那无名的女子……怎忍心让忏无一出生就没有娘呢?
他自嘲的苦笑着,觉得自己真是悲哀,生命中的两个女子,全是看似有情却无情,教他一个人面临两样的多情苦。
她们,真是无情;而他,却难忘情……
想是无情不似多情苦吧!
正当他低头伤怀之际,忽然听见前方远处的梅花林里,传来断续的簌簌声。
他抬眼望去,隐约见到一个舞动的蓝色身影,飘忽在梅花林之间,扫落了片片雪白腊梅,同时在身际旋成令人咋舌惊叹的花流。
是武林人士在练武?
从没见过真正武林中人的高深剑术,唐谦君忍不住好奇的往那方向走去。
走到能够看清的距离时,他的脚步却因震惊而顿住了。
无……无言?!
他用力眨了眨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个舞动着炫目花流的蓝色身影,正是他朝思暮念了整整一年的无言!
她……会武功?是武林中人?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使出一招招时而优雅柔美、时而震天撼地的剑招;而她手中那薄如羽翼的剑,却时而柔软、时而坚挺的一下下舞动在梅树之间,不时散发出震慑人心的耀眼银芒。
这就是武林人士所使的剑术?
那似水轻盈却又似雷电迅疾的剑影,在前一霎只觉优雅自若、无甚威胁,后一霎却如横扫狂风,吹得枝颤花纷落,不禁令他想起赤壁赋里形容周郎的句字——谈笑间,强掳灰飞烟灭。
难怪无言的动作向来无声无息得令人讶异;也难怪她砍出来的柴枝都整齐俐落。
依她使出的剑术看来,要将柴枝全砍成柴末怕是一点也不困难吧?
他不知道无言所舞出的剑招算不算好,但在他眼里看采,此时专心致志在舞剑的无言,那姿态、那神韵,还有为她所卷起的片片残花,让她简直美得像个纤尘不染的梅花仙子,浑然不觉她脸上的伤疤有何丑恶之处。
良久,她终于收势停剑,静静的持剑迎风伫立,但她凝视着剑柄的垂泪双眼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愤恨和仇怨。
唐谦君看得心头一揪!
江湖仇恨?!
这就是她痛失至亲、漠然无言,又流浪至此的原因?
“无言……”不忍见她暗自饮恨垂泪,他忍不住开口唤她。
他的叫唤,让她持剑而立的身影陡然一震!转望向他的神情有收拾不住的愕然。
唐谦君快步走向她,但她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无言,你别走,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他急忙停下脚步喊着。
听到他的呼喊,她顿住了脚步,不再移动,而他与她的距离,却也已拉开了好一大段。
见她终肯停下脚步,唐谦君连忙快步走到她身边,心里却暗诧练武之人的脚程原来快得这般吓人。
看着唐谦君来到面前,无言的眼中闪过多抹复杂难解的光芒;他凝视着她半晌,一时心中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低低的叹息说着:
“无言,你瘦了。”见她清瘦了许多的身子,直教他心疼。无言漠然偏头,不让他继续端望着她的脸。
“一年不见,我和我娘都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而无言,依然无言,甚至更为淡漠。
她就这么不想再见到他?怕他会再次要求她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妻?
不了……如今的他,又有何资格对她做出如此要求?
唐谦君轻叹一声,跟着又问:“这一年来,你都是住在这山林里?”
无言轻轻点头。
“既然离家如此近,为什么不回家?”
无言抬眸望他。
“我娘把你当女儿,我把你当妹妹,所以那就是你家。”他对她浅浅笑着。
她不能是他的妻,当他的妹妹也好,总比她一个姑娘家漂泊在山林之间……虽然她会武功,但他还是觉得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