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个小孩能够平安存活下来,快乐长大,这就够了。”坚定的语气下是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骨肉分离,甚至连一面也见不上,他何尝希望如此呢?然而眼前的局势一日比一日混乱,若他不再狠下决心,替雨萱和肚中的孩子找好后路,一触即发的战事难保不会波及到她和小孩。
所有最坏的打算他都已算进,欠缺的只是让她离开的勇气。
他舍不得她离开啊!
“少主……”“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京都和公主那边会派人来暗杀雨萱。在查理救雨萱出宫这段时间内,好好找人看守著。”鹰司武冷声下令。
这几天,他得忙著和父亲及亲廷派的大臣们周旋,及应付京都接踵而来的麻烦,势必无法像现在这般随时守候在雨萱身旁。
“可是查理的态度未明,万一他被洋人或朝廷收买,加害左姑娘,那该如何是好?”岩苍俊忧心道。
“雨萱只能自求多福了。”他相当无奈的表示。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残酷的,他守不了她一辈子,更爱不了她一生。
唯一能做的,就是心底对她的深深祝福了。
***
几天后,情势日趋紧张的幕府地区,有一行人行踪神秘地进入关东城内。
“公主,关东城已经到了。”一个武士模样的男人,隔著马车的布帘细语报道。
“之前交代的事情,办得如何?”马车内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小的已经派人去办了。”“今晚我要见到人,要是见不到人,拿你的人头谢罪。”微服的藤静公主拉开布幔,冷然的目光拉向眼前热闹的城内街景。
不远处,象征关东城的“鹰之城”,正矗立在眼前。
这座建于二百年前的美丽古城,她终于亲眼见识到了。
有如白玉带般的白色城墙盘绕在林木苍郁的山丘上,数不清的城楼与碉堡,罗列于绿树和白墙之间。银灰色的屋瓦和高突于顶脊的“虢”,醒目地排列出以蔚蓝天空为背景的壮丽天际线。
除了绝美的外表外,结合军事用途与艺术价值的城内设计,更是众所皆知的。
此城易守难攻,设计成匚型的菱门,四周环绕著光滑的石墙。石墙上开有许多圆型、三角型的枪眼,和长方型的弓箭射口。而城楼的最高处,称为“天守阁”,它不但是武器、炸药的储存所,也是城主发号施令的指挥中心。因此,愈是接近城的中心,防御愈是森严。
父皇曾经告诉过她,这座城固若金汤,要想进入天守阁,得通过八道城门的防备。即使攻方的兵将再多再凶猛,光凭京都现在所拥有的刀剑和填充火枪,也很难攻破这座鹰之城。所以,要想一口气击垮幕府,势必得结台西洋列强的军事火力才行。
“公主,小的已经将你抵城的消息秘密上报给鹰司武殿下了。”部属的声音分散了她仔细打量的注意力。
“很好,我倒要瞧瞧,那个家伙到底被那狐狸精下了什么迷药?!”藤静公主冷冷低哼一声,话中充满妒意。
千金之躯的她忍受著颠颠路程,从京都连夜赶到关东,为的就是要鹰司武亲自尝尝,惨遭背叛离弃的滋味。
她知道,鹰司武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她是如此的爱慕他,而他却狠下心来伤害她。宁可赌上这座城和幕府的未来,也不愿接受她的爱。既然如此,她也无需对这男人多加留恋。
三年前,她暗中协助他夺回少主的宝位,现在,她自是有办法让他成为一个亡城少主。
藤静不发一语,哀默地注视著眼前的美丽城阁。
不甘心的她,誓要拿回这几年所失去的一切。
第九章
自从宴会之后的争执,左雨萱再也没有见到鹰司武。这几天以来,她形同软禁地被关在卧房中。
刚开始几天还好,反正她和那家伙在赌气,可是时间一久,她实在闷得快要发慌。在无书可看、无人可说话的情况下,整天的作息不外是起床,吃饭,发呆,午睡,晚餐,洗澡,上床。几天下来,她已经快闷出一身病来了。
最重要的是,答应要带她出宫的查理,一直没有下落。这一点,让她相当担心。她害怕鹰司武会拿查理出气,说不定那坏脾气的家伙一气之下把人杀了,再随便冠个间谍之类的罪名给查理。
“得想办法联络上查理才行。”左雨萱低喃道。
时序入冬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怕冷的她根本没有把握能在冰天雪地中,独自上演一场大逃亡。
就在她伤脑筋的同时,房内的纸门忽然被人拉了开。
定眼一瞧,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女官佐子。
“佐子?!”左雨萱低呼一声,大感意外。
“左姑娘。请你立刻跟我离开。”佐子低著头,神情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严肃。
“佐子,是查理要你过来接应我的吗?”左雨萱惊喜道。
“请你什么都别问,跟著我走就是了。”佐子催促她,一个眼神下来,身后立刻出现两个身著忍者装的男人。
“可是门外四处有人守著,我根本走不出去的。”见佐子如此招摇醒目,她可担心了。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自然有人会带你出去的。”佐子话一说完,身旁两个忍者立刻上前,一人抓著她,一人拿了块白纱坞住她的口鼻。
“你们不是查理派来的,你们到底是谁……”她察觉到情况不对劲,却已经来不及了。
想呼喊的话还梗在喉头,意识便已昏沉。
“把人带到后,替我向藤静公主问候。”佐子依旧面无表情,她恭敬地弯下腰,不慌不忙地目送三人离去。
***
“什么?!人不见了!”鹰司武一得到消息,震怒不已。
此时,他远在关东城外的一处驿站,和几位从事军火贩卖的洋人,秘密商讨添购军火的问题。
“少主,人不是查理带走的。”岩苍俊接获消息后,立刻进行求证工作。
“你确定?”他听了为之一惊。
“是的,根据眼线调查,查理这几天一直待在港口,处理最后一批从伦敦进口
的货物,他根本没有离开过商港一步。”他答道。
“难道是朝廷方面的人下的手?”鹰司武紧蹙眉头。
“恐怕是的,小的听说藤静公主已经秘密进城,并派人捎了这封信函过来。”他将刚到手的未拆信件呈上。
“公主远在京都,少说也要十多天的路程,怎么可能说来就来?”鹰司武相当怀疑地拆开信件。
当他一眼瞧见信函内的物件时,脸色刷地变得铁青。
“少主?!”贝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岩苍俊跟著忧心起来。
“我要立刻回城,备马!”鹰司武脸色难看的放下手中信件,相当不忍的别过头去。
一旁的岩苍俊见状,连忙接过他手中的信件。
精美的白色御用和纸下,是一截柔软的秀发。
“少主,这……”岩苍俊为之一惊,拿著和纸的手轻颤著。
“什么都不必多说,我要立刻赶回城里。”鹰司武背著一张脸,冷冷地下令。
那无法扼抑的忧念之情已然吞噬他的心。
他的心紧紧揪著,胸口的空气好似全被挤压出来,如窒息般难受。
飞奔而出,跳上马后,他不要命地在路上飞驰,乞求能够早一点见到心爱的人儿。
这二十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惊慌无助。那种害怕永远失去爱人和骨肉的感觉,逼得他失去理智,快要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