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来的朝夕相处,难道公子不曾想过带梦仙一起离开吗?」暗示不成,尤梦仙只好挑明了说。她早知道这种烟花之地不适合久留,唯有在当红之际急流勇退,找个合适的对象从良,方为上策。
这两个月以来,李维孝出手大方,即使一掷千金也面不改色,虽然他说自己只是个来自京城的商人,但是凭著她阅人无数的经验,早看出他绝非泛泛之辈。若能跟著他走,她这辈子绝对享用不尽。
再说……她的心已给了他,就算他只是个商人,她也愿相随一世呀!
李维孝不动声色的推开紧贴著自己的娇躯,起身走出布置华丽的船舱,表示无意再讨论这个话题。
他轻摇纸扇,举目眺望远处的波光帆影。
突然间,一阵琴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这风月之地,听见琴音是稀松平常的事,只是这名抚琴者弹奏出来的琴音优美高雅,曲调清平中正,完全不同于他平日在青楼听见的靡靡之音。
这般脱俗的琴音,怎会出现在此地?
李维孝目光犀利的梭巡著附近的船只,试图找出琴音的来源。当他确定琴音是自前方不远处的一艘白色小船传出时,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了一声。这般美妙的乐音,这般雅致的船只,足见抚琴人品味不凡。
他突然十分渴望与小船中的人见上一面。
尤梦仙轻移莲步,摇曳生姿的走到李维孝身畔,偎向他伟岸的身躯。「李公子,你对那种无名小卒弹奏的琴音感到好奇吗?莫非是嫌梦仙的琴艺不够好?」
「尤姑娘言重了,李某仅是见这艘白色小船如此别致,想知道它的来历罢了。」李维孝轻描淡写的答道,同时藉机打探小船的来历。
这艘白色小船已经勾起他的好奇心,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探知船内的一切。其实琴音四处可闻,而尤梦仙的琴艺更是超群,然而她的琴艺却无法使他感受到这般的悸动。
「那艘船出自梅院。」尤梦仙如他所愿的说出答案。识人无数的她已看出李维孝的心正渐渐远离,若在此刻打翻醋坛子,只会让他走得更快。
「梅院?」
「一家不出色的小酒楼罢了。」
「哦?」李维孝有些讶异。他没有料到白船中人居然也是青楼女子,然而是什么样的青楼女子能够如此震撼他的心房,让他连芳容都未曾见到,就已深深被她吸引?
看样子,他得找个机会去见见这位姑娘。
他正沉吟间,琴声已歇,尤梦仙乘机提议:「李公子既有雅兴听琴,不如进船舱去,让梦仙为公子斟酒、操琴。」
「也好。」他含笑应允,暗想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和她聚首。
尤梦仙得意的挽著他进入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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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泊岸之际,白色小船在先,然而後到的尤梦仙硬是要白船让道,给她的船只先行靠岸。
本来谁先谁后无所谓,只是尤梦仙对于白色小船引起李维孝兴趣的事怀恨在心,加上自恃她乃江南花魁,青楼中人谁不让她三分,所以才借题发挥,乘机一吐怨气。
白船上的丫鬟见状气呼呼的向舱中的主人禀告:「小姐,那个尤姑娘太过分了!明明就是我们的船走在前边,理应让我们先上岸,她凭什么硬要我们让道!」
她话才说完,船舱中便传出一个温柔的声音。「彩儿,请船夫让道,让尤姑娘先行。」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纵容她呢?再怎么说,小姐可是——」彩儿气不过自家小姐被尤梦仙欺压,险些就要脱口泄漏她的身分。
苏语柔及时截住她的话,「不用多说了,照我的吩咐去做。」她的身分不能被外人知道,而且她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和尤梦仙一般见识。
「是!」彩儿恭敬的应声。她丢给尤梦仙一个不屑的眼神,然后交代船夫把船先行移开。
尤梦仙咬著牙恨恨骂道:「梅院的丫鬟太不懂规矩了,待会儿我非给她点颜色瞧瞧不可。」
李维孝轻摇白扇,神态潇洒的望著前方的白船。打从知道抚琴人是位姑娘俊,他早已在幻想她是何等的天姿国色,如今又听见她黄莺出谷般的悦耳声音,令他心中的渴慕之情又增添了几分。
他瞥了忿忿不平的尤梦仙一眼,又想起方才那个温柔的语调,不禁皱起眉头。「人家已经让道了,你还不满意。」
尤梦仙听到他略带指责的口气,不禁为之气结,她赌气的哼了一声,别过睑不看李维孝。向来被众多老爷、公子捧在手掌心的她,几曾受过这般的对待?就算是芳心暗许,这口气说什么她也咽不下去,等船一靠岸她就立刻回迎春楼,让他也尝尝被人漠视的滋味。
哼!居然当著她的面对其他女子表现出兴趣!这敢情好,她就不相信梅院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会胜过她尤梦仙。她等著看李维孝见著那位姑娘后失望的表情,等他回过头来找她的时候,她非得好好的拿乔不可!
李维孝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轻松的摇著扇子,懒得再理会这个女人。凭她这点道行也想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早得很呢!
船一靠岸,尤梦仙马上往平日停放软轿的地方走去,当她发现软轿居然还未到时,俏脸不禁罩上一层寒霜。
李维孝明知尤梦仙已经快气炸了,还是无意过去安抚美人,只是目光轻佻的望著正缓缓靠岸的白色小船。反正他对尤梦仙的热情已经消退,她越生气越好,省得他还要费心找藉口离开她。
就在他打著如意算盘的同时,白色小船也已经停妥了。
船中的人陆陆续续上岸,在四名魁梧大汉之后,先前那名伶牙俐齿的丫鬟扶著一名白衣女子走出了船舱。
李维孝在见到她的刹那便傻住了。他的神情由轻佻转为不信,接著又变成一脸爱慕。
眼前的女子就像一株白莲般清纯柔美,深深牵动他浪荡的心。李维孝紧紧瞅著那张似水的容颜,简直不敢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坦白说,眼前的她称不上绝色美女,容貌甚至还略逊尤梦仙三分,但是她自成一格的风姿气韵,却是尤梦仙所无法比拟的。
两个月相处下来,尤梦仙的美貌丝毫无法令他动心,而她……却在初见的第一眼就轻易办到了。
苏语柔望著眼前的踏板,心中的慌乱难以形容。打小起她就畏高,要她走过这条离河面有好些高度的木板,实在是……她鼓起勇气,怯怯的走了两步,没想到步伐一个不稳竟跌了下去——
事实发生的太突然,彩儿惊慌失措的大叫,岸上的护卫来不及施救,李维孝见状身子一掠,及时搂住苏语柔的娇躯,施展轻功返回岸上。
他适时的英雄救美,引来在场所有人的热烈掌声。
李维孝凝神注视著怀中佳人,感觉到她依然轻轻颤抖著,脸上不禁露出了怜惜的神情。
苏语柔紧紧闭著双眼不敢睁开。早在落下木板的当头,她便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本来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冰冷的江水,没想到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得救了吗?
「小姐!」彩儿急忙的奔了过来,「多谢公子搭救我家小姐!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她不胜感激的跪下拼命磕头。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只是你家小姐似乎受惊了。」李维孝凝视著不敢睁眼的苏语柔,淡淡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