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杓翎看着病床上像是睡着的唐沐颐,收起戏谑,正色道:“沐颐的情况大致上就像我之前讲的,不过奇怪的是他过了该清醒的时间却持续昏睡,从出事到现在超过四十八小时,脑震荡会引起的呕吐情形也没发生,意识无法恢复,昏迷指数也过低,我刚刚看了他的脑波图……情况实在很不好。”这真是很奇怪的事。
明明就没有明显外伤,也检查不出什么重大伤害,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因为轻微的脑震荡而重度昏迷?
唐襄憬微微地皱眉,的确,沐颐的气场混乱且薄弱。
“很不好?不会吧,四哥不会就这样长睡不起吧?”
唐颉楠震惊。
“这个……目前是检查不出他有什么异常,我们也只能等看他是否清醒。”唐杓翎沉吟,“还有,他送来医院时,手中握着这个。”他从白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碎裂成四块的黑色物体摊在手心上。
“……这不是二哥前几天给四哥的玉吗?”怎么变黑色的?唐颉楠怪叫,要不是上面的梵文和那条红线,他还真认不出来。
唐襄憬瞪着那黑玉,抿唇沉思。
“二哥,你觉得怎么样?”虽然应该是个科学派的医生,不过他对唐襄憬的能力还是略信一二。
唐襄憬轻轻地闭眼,感觉刚才还乱糟糟的气流似乎逐渐安静了下来,他启眸一笑。
“他来了。”
“谁?”唐颉楠问道。
“沐颐的贵人。”唐襄憬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颇难。
他上前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拿着一篮水果且戴着粗框眼镜的年轻男人。
没预料到会有这么多不认识的人,门口的张邑祺有一瞬间的愣怔。
“请问你找谁?”唐杓翎有礼地询问。“呃……”张邑祺回过神,先是习惯性地微笑,然后回避视线看向手中拿的水果篮。“你好,我姓张,我找唐沐颐先生。”
昨天他拿着钱去唐氏,准备依照约定先还十万,顺便再向第二次的失礼致歉,结果从柜台小姐那边得到的答案却是“总经理出了车祸,今天没来上班”。
他……他明明烧了香才出门的,怎么连唐沐颐的脸都没见到,就害他出了车祸?
他们两个八字一定不合。
担心自己可能把无辜的人克成重度伤残,询问过哪家医院后,他就过来探视了……这次出门前他还烧了纸钱。
“找四哥?”唐颉楠熟知自己兄弟的“习性”,非常怀疑眼前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男人怎么会跟唐沐颐认识。
唐襄憬微微眯起眼,感觉到张邑祺身上所散发的无形暖流,静静地、悄悄地,往同一个角落聚集。
张邑祺侧首,朝着那个方向露出酒窝的笑。“唐先生,幸好你没什么事。”不过,怎么好像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
病房里的三个男人愣住,同时往他说话的方向一看。
没有
除了桌子放了一个小盆栽,那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唐杓翎和唐颉楠相视一眼,然后看了看又陷入思考中的唐襄憬,最后的视线落在张邑祺身上。
“你在跟谁说话?”唐颉楠瞠大眼。这家伙该不会被四哥抛弃,然后神经错乱吧?
张邑祺疑惑。“我……我在跟唐先生说话。”
“唐先生?哪个唐先生?是这个、那个,还是我?”
唐杓翎分别指了指在场包括自己“清醒”的三位“唐先生”。
“呃?”原来他们全部都姓唐啊。张邑祺的镜框有点重,他推了推,“我是在跟唐沐颐先生说话。”他单眼皮的眸瞳,瞅着放盆栽的角落。奇怪,唐先生眼睛睁得好大。
沉默、诡异的气氛围绕在四周。
一道寒意钻入唐杓翎和唐颉楠的头皮得背脊有冷风在吹。他们只觉得……
“二……二哥?”唐颉楠差点咬到舌头。四哥都还没归西,怎么就显灵作怪了?这种场面还是交由“职业”
的二哥来处理。
“张先生。”唐襄憬轻缓地启唇,微笑一如平常淡雅,“病床上躺着的人应该才是你要找的人。”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掀开床单。
“咦?”张邑祺这时才注意到病床上躺了一个人,往唐襄憬指的方向看去,不期然地看到一张沉睡的俊美脸孔。
他看看病床上的人,又看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角落比手划脚的男子,说出一句爆炸威力比原子弹还强的话——“怎么有两个唐先生?”双胞胎吗?
唐杓翎和唐颉楠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空无一人的墙角,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两个老四?
两个四哥?
不会吧?
第三章
他还以为是整人大爆笑。
“喂,你们别闹了。”不悦地皱起眉,他看着一家人对着那个躺在床上、几可乱真的“腊像”,又吼又叫、哭哭啼啼的。
有没有搞错?
虽然说他生日快到了,也不用玩这种恶劣的把戏“你上次带男人回家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现在马上就给我清醒!”
喔,真会记仇。“老头,你演戏演得还不错,不过小心你的高血压。”他抱胸瞥视。
“小妹,你连续剧看太多了啦。”好夸张的眼泪。
“喂?队长!我需要人手支持!”
“老五,怎么你想的台词这么烂?”又不是打仗,还坦克车咧!“你们到底玩够了没?”唐沐颐看了半天闹剧,不耐烦地上前,侧首对着唐颉楠启唇:“颉楠。”
“好吧,我就看你们要演到什么时候。”想看他出糗?用这种方法未免太蠢。
门打了开来,一身白袍的唐杓翎加入他们的行列。
哼,连三哥都上场丁。“全部都到齐了。”
听着他们“讲台词”,看着一群人来了又去,唐沐颐胸中的怒气愈积愈深。
直到唐杓翎说他情况很糟时,他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
“我还好好的在这里!”他对着三个兄弟狂吼。
“该死!”唐沐颐低咒裂的黑玉时,他愣住。“这玉硬生生地截断。他们却连眼皮都没眨动一声,看到唐杓翎手中那碎玉“……这不是我——”他的话呀然停止他想从唐杓翎手中拿回玉佩,却在互相接触到手指的同时,他的手透了过去。
唐沐颐错愕地僵直身体,脑中完全空白。
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完好的手掌,他战栗地再试一次仍是同样的结果。
那种反应在末梢神经上的厌恶感,像是最深沉的秘密被人剖解侵犯,让他极度反胃。
生平第一次,唐沐颐感到恐惧。
他倏地抬头,看向自己兄弟,用手在他们面前挥了挥。
没有任何人有反应。
他顿住,然后鼓起勇气,抬手拍向唐颉楠。
心底深处祈祷没有应验,他整只手从唐颉楠的肩膀处穿了过去。
又一次,他身体内部彷佛被某种强烈且不知名的力量毫不留情地整个切开……
“不可能……”他震惊地低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子?
他看向病床上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了解自己的处境!
原来不是游戏……也不是整人大爆笑!
那具“腊像”真的是他的身体,终于明白。
“二哥!”一向不相信鬼怪神魂的唐沐颐,慌了冷静的神色,忘了一贯的优雅,他迅速地转首朝向最能理解这种事的唐襄憬呼喊:“二哥!你看得见我吗?二哥!”
他们只是自顾自地交谈,没有响应。
如果连最能感应的二哥都看不到他,那该怎么办?
他死了吗?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吗?他不停地叫喊,不间断地说话。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引起他们注意,还是没人感觉得到他。触碰不到形体的他,直到喉咙都干了,仍没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