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凑巧?综合阿东的说词,这些日子来,江百万理出一个头绪,原来江离亭早已了悟准备出家,所以先送盈儿到乡下静养,然後再离家出走,谁知盈儿半路投靠史震江,结果就变成离亭孩儿为此事离家出走了。
「唉!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们都误会离亭了。」江百万叹息着,将他的结论告诉帮众,引来一阵惊叹。
众哥哥们皆道:「平日就看七弟颇有悟性,想不到竟能看破红尘,送走梨香院的姑娘,为咱巨浪帮做功德,真是可敬可佩啊!」心中却是各个窃喜,总算少了一个分家产的人。
江百万道:「哪天你们七弟回来了,可要捐几两银子给他,让他安心修道,他日若成为一代高僧,也是江家的光荣。」
众人们又是纷纷称颂,盛赞帮主教子有方。
歌功颂德中,江百万高声训示着,「你们也要学学老七,积德行善,而我就做为表率,先放过史震江吧!」
江万金急道:「爹,不能放过他啊!他抢走我们的生意。」
「你还敢说?史震江跑来找我,一再说他无意和我们竞争,可是他最近生意好得不像话,实在是巨浪帮的船太烂了。」
江万金委屈地道:「爹怎么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
江百万吼回去,「我昨天到江边一看,果真你的船又破又烂的,怎么跟人家竞争?两帮的货船一比,我们巨浪帮简直丢脸丢到水底。」
「爹啊!孩儿已经在打造新船了。」
「太迟了,他的基础已经稳固了。」江百万拉拉胡子,「不过,这史震江苦干实干,倒很像当年的我。他说他五艘小船,岂能摇撼巨浪帮的霸业雄风?而巨浪帮如日中天,又怎怕他流萤微光呢?他也不过是养家活口,所以请大家应该共生共存,和平竞争,方能携手开拓大江水运,共创美好将来。」好不容易转述完史震江的一串话,江百万大大喘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好有学问。
巨浪帮帮众听了,感觉这个口气很熟悉,好像是喜爱咬文嚼字、搬弄戏文的七少爷喔!
江百万又道:「这小子有诚意,我说乘风破浪帮不好听,他就立刻改名叫飞云帮,这种从善如流的作风,也正是老爹我的行事风格。唉!我就没有一个儿子像他,你们这几个人好吃懒做,养尊处优,也得学学人家啊!」
又是一连串的数落,六个儿子垂手肃立,不敢稍动,心中不由得羡慕起老七,至少他不用再接受老爹的训诲了。
***
某个遥远的小山村,有一户人家正和乐融融地吃饭。
「盈儿妹妹,我要碰你……」
「不行!专心吃饭!」
「我只是要你的碗,帮你盛汤,你以为我要什么?」江离亭拿过盈儿的空碗,舀了一碗排骨汤。
盈儿脸蛋转红,伸手在桌下往他大腿用力一拧,却摸到一层硬木板,原来他早已有所准备。她气得往上一抓,他的「那儿」立刻迅速长大。
江离亭微笑道:「盈儿妹妹,要哥哥在这里疼你吗?」
盈儿嘴一噘,眼一瞪,收回手,闷声喝汤。
欢、喜儿也递过空碗,齐声嚷着,「姊夫,我也要!我也要!」
江离亭一一为她们盛了汤,喜儿接过碗,不解地问道:「姊夫,你真的疼大姊吗?那为什么你每天晚上都打大姊?」
江离亭不解,看了盈儿一眼,「我哪敢打她?我不被她打就谢天谢地了。」
「你没打她?可是大姊常哎哎乱叫,好可怜喔!」
盈儿脸颊瞬间烧红,「喜儿半夜不睡觉,胡乱听什么?」
喜儿抗议着,「人家是被你吵醒的。」
欢儿也道:「我还听到姊夫半夜偷吃东西,说好吃好吃,姊夫,你吃什么?我也要吃。」
江离亭在桌下握起盈儿的手,朝着她笑道:「我在吃小母猪。」
盈儿脸上的红潮始终不退,「哎呀!爹!你叫他安分一点嘛!」
陆胜原一口饭含在嘴里,「这……只怪这个房子……太小了。」偷觑了一眼陆夫人,他也很困扰呀!
一个时辰後。
欢儿在桌上打算盘,喜儿在旁边写字,陆夫人心不在焉地缝着针线。
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吉儿掷笔一叹,「见鬼的八股文,真是难写。」
庆儿道:「你不写八股文,要去投笔从戎吗?」
「我想叫姊夫教我武功,我要当个『草上飞』,不然『水中龙』也可以。」
「哇!你名字都想好了。」庆儿继续摇笔杆,「不过练武摔得全身瘀青,我才不干呢!我要考状元,当个执行正义的陆青天。」
「好吧!我也考个榜眼好了,以後白天当官,晚上出来当草上飞。」吉儿又捡起笔,「毕竟念了这些书,不考可惜。可是姊夫今天出这种练习题目,『食、色,性也』,怎么写啊?」
庆儿歪着头,「真的很难写,可你写不好,姊夫明天又引经据典,说古论今,把你的文章从头改到尾,多没面子呀!」
「庆儿,你不觉得奇怪吗?姊夫那么会写八股文,又老说他天天挑灯夜战,说不定他就是趁大姊睡了,躲在房里念书,打算明年跟我们一起赴京赶考。」
「那怎么可以?他来,状元就是他的了。如果皇上赐婚,让他当驸马爷,大姊岂不可怜?」
「不行,我们得去看看,揭发姊夫的真面目!」
於是,兄弟俩推开房门,绕到屋外的窗边窥探。
小夫妻的房间里,棉被下面躲着两具赤裸的身体。
「云中飞……」盈儿在江离亭身上划着。
「云中飞死掉了。」
「不要嘛!你今天晚上是云中飞,我要云中飞。」
「云中飞可是很热情喔!他不像江离亭那么温柔,你可千万不要乱叫,以免惊动大家。」
江离亭突然跳起身,迅速穿好衣裤,将薄被一卷,把盈儿包裹住,纵身一跃,推开屋顶上的天窗,走过屋脊,飞身没入幽暗隐密的树林之中。
「哇!」盈儿惊呼着,当初江离亭要打天窗,说是可以夏夜观星,没想到此时竟成了飞身逃脱的捷径。「好可怕,你飞得好快!」
「在云里飞,能不快吗?」
共伴云中飞,不就是她的梦想吗?如今,梦想实现了,盈儿开心地贴紧他的胸膛,伸出雪白的手臂,勾上他的脖子,「你答应我,现在你已有家室,不要再出去冒险,我会担心。」
「我不让你担心。」江离亭低头一吻,「飞来飞去十年,我也累了,卷鸟早已归巢。」
「只可惜了你一身功夫,你舍得吗?」
「云中飞只不过是个游戏人间的神秘侠客,浪游十年,已经不枉此生。」
他把她放到柔软的草地上,低头抚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我生性浪荡,偏被巨浪帮的枷锁困着,做些违心之事,所以我化身为云中飞,做我想做的事。
「如今终於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过去那些七少爷的身分、梨香院的财富、云中飞的传奇,全都消失了。现在,我只有一个身分,那就是陆盈儿的丈夫——江离亭。」
望看他专注沉稳的眼神,盈儿心头热热的,眼角溢出幸福的泪水。江离亭为她吻去泪水,在她耳边柔声道:「这么快就感动了,你真好骗。」
「江离亭!」一拳捶上他的胸膛,不料薄被落下,露出她白皙动人的胴体,吓得她立即缩身到他的怀抱中。
「别怕,这里没人。」江离亭抱紧了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