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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过不惯的,浪迹天涯看似快活,但日晒雨淋,山林之间又多野兽……”

  徐苹笑了,“我明白,要武功高强如于大哥者,才有本领浪迹江湖。”

  “你是一个姑娘家,应该嫁个好夫家,安稳地过下半辈子,他日你若成亲,不要忘了寄张请帖给我。”

  成亲?此时一别,今生今世再与他无缘。

  徐苹眼眶又热了,可仍轻笑着:“你四处飘泊,这喜帖恐怕投递无门呢!”

  “只要你在成亲前一个月放出消息,我在天涯海角都会赶来喝一杯喜酒,翱天派嫁女,将是何等的江湖盛事!”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于大哥,你一定要来喝我的喜酒,以后晨弟娶妻,你也要回来。”

  “没问题!”

  言尽于此。徐苹强颜欢笑,“夜深了,你该休息了。”最后望向那对深邃的眼睛,她又忍不住哭了,泪水扑簌簌地掉落,她忙转身拭泪,“我回去了。”

  人非木石,岂能无情?她的泪全是为了他啊!于磊心头火热,忘情地喊住她,“徐姑娘!”

  徐苹脚步僵住,背对于磊,不敢泪眼相看。

  望着她微微颤抖的肩头,于磊伸出手,直想把她揽入怀中,闻她的发香,抚慰她的忧伤,他不愿她难过哭泣,他也想全心全意地爱她,可是,他不能……

  他是不羁的万里无踪,不应也不愿有牵挂,他不适合她啊!

  不要害她吧!一时的离别之苦,很快就会过去,只要她熬过了,他日嫁得好夫婿,这段少女情怀也就过去,他还是与她无关的浪子。

  他的手臂停在半空中,指头微触她的发丝,终于还是缩手了,他沙哑着声音道:“徐姑娘,保重!”

  徐苹捏紧衣角,声音哽住了,更不敢转身看他,于是点了点头,快步跑离,身影一下子隐没在夜色中。

  于磊长叹一声,掩上房门,心头蓦地一沉。

  第三章 渔阳鼙鼓动地来

  春红谢了,盛暑过去,天凉好个秋!

  该是赴仙药谷探望薛婆婆的时候了,徐苹理妥包袱,准备第二天出门。望见镜台上的小木兔,顺手拿下来把玩,这些日子来,那块粗木雕成的兔子,已被她磨得平滑,她捻起它的长耳朵,敲着它的圆脸,喃喃自语:“你在哪里?”

  曾听闻于磊跑到关外,救了一队商旅免于狼吻,而后又听闻他在蜀境灭掉一窝强盗。果真是万里无踪,飘忽不定,如此奇人,大概只能想像,而无法真正交游吧!那一个月的相处,不过是烟花一梦!

  但,她真能看淡吗?徐苹放下兔子,摇了摇头,走出房间。

  徐苹找着了父亲,向他交代这趟行程的安排。徐国梁听了,关照道:“路上小心,尽挑大城大路走,两个月后,我的乖女儿可是要准时回来喔!”

  “爹!您放心,女儿的武功又进步了,而且王棠这半年都在京城,不怕他作怪。”徐苹瞧见了桌上的请柬,问道:“蓝大人又来邀请爹了,爹去不去呢?”

  “他这回以蓝老夫人寿宴为由,邀我入府作客,我是小公子的师父,定是要走这么一趟。”

  “或许是该亲自向蓝大人说明,不然万一他大驾光临,我们可承担不起。”

  “嗯,蓝大人不放弃把我推荐给他堂叔蓝玉将军,我已多次推辞,这回一定要教他死心。”

  徐苹向外头探了一下,低声说:

  “听说现在朝廷很乱,密告耳语满天飞,动不动就有人被斩首,这几年来,很多大官都不能幸免于难,爹千万别去沾惹政事。”

  “人声沸沸,我自然会小心,我们江湖人物,耕几亩田,开个武馆,坐吃小产业就够了,若真想攀龙附凤,早两年前我收小公子为徒时,就抢着向蓝玉毛遂自荐了。”徐国梁将请柬压到书籍之下。“不过,蓝大人尊重武人,实在难得。早春时候,他知道于磊落脚于此,也是立即送了一张帖子,还是于磊不问俗事,连理都不理呢!”

  徐苹记得那时于磊看了帖子,笑着就要用烟火烧了,还是她抢下来,依着文意,帮他回一封不克前往的谢函。

  徐国梁又拿出一个信封,“应天府的长江派写信来提亲,是周掌门的二公子,二十一岁,你以前也见过的,长得高大斯文……”

  “爹呀!”徐苹跳起来,“你又来了,我……不嫁!”

  “你都十八,过年就十九了,再不嫁,就没人要娶你,”徐国梁自顾自地说:“这样好了,反正年关将到,今年再留你一年,明年初就请周公子过来走一趟……”

  “爹,我等晨弟长大了再嫁。”

  “苹儿,你可别闹着玩,晨儿长大也得七、八年吧!他想当小舅子想得紧啊!我也想当泰山大人呵!”他瞧着徐苹的脸色,试探着问:“还是你有意中人?说给爹听听。”

  “女儿哪有啊!”徐苹忽然红了脸,忸怩着,她喜欢人家,人家还不一定喜欢她呢!更何况他是如此飘忽!

  每每想到他,心头总是袭上幽幽愁思,一寸相思一寸灰,他又怎么知道?也罢,就让柔情从此深埋心底深处,或许明春再请他喝喜酒吧!

  ☆ ☆ ☆

  走进仙药谷,如入仙山,与世隔绝,不知世事。

  此乃因为薛婆婆不让外人打扰,遂在谷口和四处山边设下五行八卦奇阵,贸然闯入者,只有在阵图中迷失,绝无入谷的可能,因此得保仙药谷的安宁,也使得多种珍奇药卉顺利生长。

  若有人想找薛婆婆诊治,在谷口有一小屋,只要拉铃呼喊,以绳篮送进斗金,薛婆婆就会出来了。

  薛婆婆多年孤寂,见徐苹前来看她,甚是高兴,原以为江湖人无情势利,学得了功夫就走人,难得这个小姑娘会前来探望她,还带了好几匹精致的丝绸。

  前几日,徐苹为薛婆婆裁剪新衣,薛婆婆换了新装,舍不得脱下,拉了徐苹到药园子里,又教她养生调息之术,两人就像婆孙般亲密。

  不觉过了二十几日,徐苹准备打道回府,这日铁铃忽然响了,薛婆婆翘首盼望,扯了扯百丈之遥的绳篮,好不容易拉到屋中,篮子里却是空的,而铃声犹响个不停,徐苹问道:“婆婆,这……不出去救人吗?”

  “要求仙药谷救治,就得照规矩来,你没见这篮子内的斗器,要填满了金子才可以。”

  “可是这铃声很急。”徐苹替那人着急。

  “命在旦夕,谁不急啊?”薛婆婆气定神闲的,果然是特立独行,她又把绳篮拉回谷口的小屋,“我谷口都挂块牌子了,要给钱啊!”

  一会儿,铃声又急促响起,徐苹见薛婆婆无动于衷,试着问:“婆婆,说不定这回他放下金子了。”

  “好吧!你拉拉看,不过通常是没有的。”

  徐苹将篮子拉了进来,见到上头沾了血迹,“他受伤了。”见篮子里躺了三片叶子,各自用鲜血写上——找、徐、苹,三字,血迹顺着叶片横流,斑斑驳驳,几乎糊了字迹,让徐苹看得胆战心惊。

  发生了什么事?徐苹心中惴惴不安,立刻循着路径奔出谷口,小屋内倒着她的师弟李杰,全身是血,气若游丝。

  徐苹扶起他,叫道:“师弟,师弟,你怎么了,我请婆婆救你。”

  李杰努力张开眼,“师姐,不要回去,危险……”

  徐苹急出了眼泪,“家里出事了吗?你快跟我说,我爹怎么了?”

  “师父被抓了……蓝玉谋反……咳咳!”李杰喉咙堵着血痰,一口气再也提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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