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掉孩子吧!
"趁着孩子未成形前,"她喃喃地说,"只有这样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我还年轻,还不晓得怎么当妈妈……"她用各种理由来减低自己的罪恶感。
几经挣扎,她终于下了决定--隐瞒布雷,把孩子拿掉。一旦下了决心,她就不再思前顾后了。小云做了个深呼吸,拿起了电话,"诗媛,明天陪我去医院……"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决定了?"诗媛以为她至少会考虑几天。
"不再考虑。"小云坚定的说。
"有和布雷商量过吗?"诗媛问。
"我不想让他知道。"她边说边流下了泪。
"这样好吗?"
"你认为如果让布雷知道了,他会愿意让我把孩子拿掉吗?"
布雷一直希望他们结婚后,小云能够马上怀孕,终究他年纪也不算小了--三十三岁的他,迫切的想当父亲。
诗媛因为明天有一天的课,后天开始演辩社有一连两天的校际辩论会,于是她和小云约了三天以后去医院动手术。
"三天的时间,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不管怎样,拿掉孩子对女人总是一件伤害的事,不管是身体或是心灵,身为小云的好朋友,她希望小云的伤害能够减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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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云作了个恶梦,小云梦见有一个胖天使一直对她挥手,叫着:"妈咪,妈咪,你不要走……"
那胖胖的天使长得就像布雷和她的综合!布雷,一个小布雷……在小云的梦中,小布雷不停的喊着:"妈咪,妈咪,别不理我……"
第九章
"赫--"
小云午盹中突然惊醒,一颗心在胸腔中怦怦狂跳。
她从沙发长椅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觉得一阵烦躁,她利用在布雷课堂上学到的方法让情绪平静下来--
她站到阳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把气吐出来,缓缓地从一数到十。
虽然她试图厘清混乱的心情,但一想到要去堕胎这件事,她不禁从心中升起一阵自责。
"我怎么会陷入这种困境呢?"她悲伤的问自己。
从阳台远眺,午后的天空蓝蓝的!此时在她眼前,仿佛所有的东西都染上了一层忧郁的蓝。
花是蓝色的、云是蓝色的、日子是蓝色的、她的心情也是蓝色的。整片的蓝,让她变得好沉重。也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祟,检查出怀孕后,她的身体就开始不舒服。小云总觉得是肚子的小baby让她感到头昏脑胀的。
不停的干呕、吃不下饭,做甚么事都提不起劲,甚至不想去上学,连晚上的花车舞,她都打电话停掉了。
早上布雷打过电话,他要来载她去学校,可是她用感冒当藉口推掉了--自从前天下定决心拿掉孩子后,她就不想见他。
一想到后天肚子的baby就要和她分开,小云就忍不住的鼻酸。"孩子何辜?我怎会如此狠心?"她不停的自责。
小云不想狠心的剥夺孩子的生存权利,但却又找不出该留下孩子的理由……她真的好想找一个人来一起分担她的忧愁,但能够找谁呢?
诗媛吗?她已经替她做太多了,陪她一起去医院检查、后天又要和她一起去动手术,小云不好意思再麻烦她了。
未婚怀孕这件事,除了当事人自己承担,又能找谁帮忙呢?
此时的小云是孤单的、脆弱的,她是那样的害怕,害怕让布雷知道她怀孕这件事,但更害怕的是上手术台。
后天她将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让医生用着铁器鸭嘴把她的阴道撑开,刺利的手术器具,一柄柄的刺进她的体内,进入子宫,把她的体内刮得血淋淋的,刮掉她的小布雷……
想到一滩血水,她不寒而栗。
从小到大,她也遇见了不少的困境,但她都靠着妈咪给她的信心,一一的克服过了。
可是现在--
妈咪不在,谁可以给她信心和方向的指引呢?谁能教她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呢?
想着想着,竟开始自怜了?小云重重地叹了口气。
随着自怜而来的却是一股更大的罪恶--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呢?小baby何辜,为甚么一定要拿掉他?
她心软了!抚触着自己依然平坦的肚皮,小云几乎有几秒钟的迟疑,她不想拿掉孩子。
但另一个声音却又在这时候冲击着她--
你的理想,你的抱负呢?难道你甘于做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
不要啊!她大学都还没毕业呢!
她怎可以为一个还未成形的小生命而牺牲了自己的前程?她很自私吗?小云难过的问自己。在理想和孩子间,她选择了理想,不是自私是甚么呢?不!不是因为这样她才要把孩子拿掉,她只是不想让孩子在这样一种不被自己接纳的状况下出生。但自己为甚么又会有这么强烈的罪恶感呢?心底深处,一道微弱的声音反问着她。
她……她……她感到困惑极了。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昏黄,一抹晚霞飘过,她的心和那朵晚霞同样在飘荡……
电话铃声划破了沉寂的屋内--
是布雷在找她。
"你好点没?"他的声音是满满的关怀。
"还好。"
"我去接你,晚上带你去吃客家菜。"
"不要!"她有点慌乱,此刻的她只想一个人,"你不要来找我,让我静一静。"她不安的忘了遮掩自己的情绪。
没等布雷回答,她就挂了电话。电话挂下,强忍多时的悲凄终于穿透脆弱的心墙,溃成汪洋大海。
她好想让布雷紧紧拥她入怀。
她一点都不坚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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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小云挂了电话的布雷,一时愣在原地。他刚上完一堂社会心理学,是在教室门口打手机给小云的。
正在纳闷小云怎会无端挂他的电话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布老师,我是诗媛,你现在有时间吗?"
诗媛约他在麦当劳。"我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很重要的事。不过不要告诉小云我来找你。"她交代。
布雷坐在麦当劳的禁烟区。
诗媛进来时,她旁边是幸易天。
"是易天一定要我找你的。"诗媛说。
"有事要我帮忙吗?"
诗媛看了易天一眼,易天也注视着她,两个人却没人开口,布雷耐心的等待他们开口说话。
好一会儿,诗媛才说:"我不晓得这样做该不该?"她内心有很大的挣扎。
小云一再交待堕胎这件事不能让布雷知道,可是她却主动告诉布雷这件事,这样做是不是背叛了小云呢?
如果让小云知道事情是她说的,小云还会把她当成好朋友吗?此时的诗媛觉得好痛苦。
"我们一定要说。"易天突然开口。
布雷看易天不安的样子,心里开始猜测--听小云提起,诗媛已经接受了易天的爱,他以为今天他们找他是因为感情的事。
或许怀孕了。布雷心里想。
他辅导过太多在求学中就有了孩子的学生,因此他见怪不怪。遇见这样的个案,他都会建议学生把孩子拿掉。
他认为一个大学生除去经济条件的无能为力外,心里的成熟度都不足以去养育一个小婴儿。
生子容易养儿难,和相爱容易相处难的道理是一样的。
"我们是为了小云的事来的。"诗媛说。
"小云?她感冒了。"布雷以为他们是想问小云为甚么没来上课。
"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诗媛也开始不安。
"那是--"
三个人中,只有布雷不知道小云怀孕,易天很同情他。易天有点担心的说:"这事你不要怪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