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好,我就来了。"她笑。
"我……我是指,你怎么会来台湾?"
"我来工作。"
"是吗?"
"你刚才叫我的名字,你是不是认识我?"
"嗯。"他点点头。"娃娃,你忘了我是谁了吗?"
"你是谁?"她还是笑。
"我以前曾经住在南非,跟你一样。"他涩涩地说:"斐京华侨公学,我在那里念过书。"
"真的?我们做过同学?"
"我坐过你旁边。"
"真的?没有道理我会忘记长得这么漂亮的人嘛!"
"你的茶要冷了。"他提醒她。
"喔。"她端起茶杯喝茶,感觉心跳有点急。她以为自己对帅哥免疫了,总裁帅得一场糊涂,她却丝毫不受影响,没希望告诉过她,漂亮又不能当饭吃,漂亮的男生注定伤女孩子的心。
"你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
"喔,对不起。"他有点不情愿的将视线转开。"请原谅我的失态。"
"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请你吃蛋糕。"他指menu。
"不好意思给你请。"李娃儿的个性一向都是先天下之A而A,没有便宜不占的,可是眼前的帅哥,主动说要请她,她却不忍心,不晓得自己哪根筋不对了?
"以前我常常给你请,现在我总算可以请你了,不要拒绝我好吗?"
他的语气有一点恳求的味道,彷佛请她真的很重要,所以她点了一份最便宜的蛋糕,当然这也不符合她的本性,可是她就是这么做了。
"你可以告诉我你叫做什么名字吗?真抱歉,我连你的名字也忘了。"她很不好意思地说,彷佛忘了他的名字是一件很可恶的事。
见他没有回答,她连忙又说:
"我发誓不是故意的,可能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介意再告诉我一次吗?"
"晴人。"他说。
"你说什么?"
"我叫晴人。"
"厚!你吃我豆腐!"
"我没有。"
"我还梁家辉咧!哪有人说自己叫情人的。"
"我的晴是晴天的晴,人类的人。"
"喔,晴人喔。"她为自己误会他感到羞傀。她到底是怎么搞的?面对一个陌生的旧识,就失去了平日的伶牙俐嘴,这绝不是她李娃儿一生中最佳的表现,她日后铁定要为今日的失态感到羞愧万分!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不……"她尴尬地笑。"或许有一点啦,不过,你的名宇还真特别。"
"我姓薄。"他又说。
"薄?"她楞了一下。"是很薄的薄吗?"
他点头。
"有人姓薄啊?"她自己问自己,突然想到有个新闻男主播姓薄,的确有薄姓的,可是薄?"那你的全名不就是薄晴人?"
"是。"
"哪有爸妈会给儿子取这样的名字啊?"
"我妈妈取的。"
"你妈妈是不是给你爸爸抛弃了呀?"
话才脱口而出她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李娃儿你这死白痴,你今天究竟吃错什么药,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啊?
"可以这样说,但我爸爸不是故意的,他是出车祸死掉的。"
"喔。"真的很难再说什么,因为很怕再说错什么。"所以你妈妈才帮你取名薄晴人?"
"嗯,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李娃儿听得出来他的无奈,很想安慰他,又想不出好听的话来。
"你可以多告诉我一些华侨公学里的事吗?我最后一年转学了,没有读完它。"
"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像丑小鸭一样,离开以后突然变天鹅啊?"
"并没有。"
"你是说你小时候就这么好看,然后一路帅到底喽?"
"我没这样想,可是,由小到大,我的外表确然变化不大。"
"可是,没有理由你这么抢眼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如果一个人存心要忘记一个人,或许这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他的语气很艰涩,脸色也有点苍白,还是他原本就白?那几乎透明的肤质下微可窥见的淡青色血脉令她有一种怀念的感觉,似乎她在很小的时候,也曾如此近乎着迷地看过。
"我才不会!"她有点怒意,她是这样健忘的人吗?"我告诉你,我在华侨公学时可是率有一个两千人以上组织的头儿耶,每一个组织成员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吗?"他似笑非笑地令她感到莫名的碍眼。
"你怀疑啊?"她说:"前两千个就不必说了,我连最后四个也清清楚楚、倒背如流呢!"
"哪四个啊?"
看来他真是存心要挑釁她的权威,她岂可示弱?
"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第二○○五号万宝路,二○○四号没希望,二○○三号豹子,二○○二号豹子。"
"原来你们组织有两个名字里同的人啊。"他笑得有点凉。
"才怪,组织里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叫豹子的人确实出现两次。"
"是吗?"她难道真的得了老年痴呆症?"不对,豹子只有一个!喔、我想起来了、二00二号是别人。"
"别人是谁?"
"别人……"李娃儿绞尽脑汁地想,可是愈想想愈想不到,这就好像平时你熟悉的人事物,突然之间被际遗忘了,可是又知道自己明明记得,却怎样也记不起来。"我忘记了,可是我还记得他的样子,如果让我看到他,我就能够想起他是谁了!"
"你骗人。"他冷冷的说。
"我没有,我才不会骗人!"她急着说,不懂他为什么看起来好像生气了?"你一定也有这样的经验,很久没有看见的人,在路上遇到,你明明记得他的脸也知道他是谁,却叫不出他的名字。"
"那是对很久没有见到面的人,而且那样的人在你的心中一定不是很重要,正常的人是不会把生命中重要的人遗忘的。"
"晴人,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他楞了一下,才发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让情绪失控了。他低下头。是自己叫她忘记他的,可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么难受。
"晴人,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你没有说错和做错什么,都是我不好,把气氛搞僵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继续告诉我学校后来发生的事好不好?"
"后来?后来也没发生什么事啊,总之,就这样毕业了。"
"你的组织呢?"
"喔,那个啊,上大学后就解散了,除了那三个死忠的下属还黏着我不放,简直就像湿面团一样,甩都甩不掉。"
"可是你很喜欢他们?"
"嗯。"她点点头。"万宝路追我姊姊好几年,搞不好成为我姊夫,这像话吗?没希望继续念硕士班,而豹子……"她笑。
这笑,刺眼极了。
"他怎样呢?"
"他喔,他一毕业就说要搞一个牧场,养几头牛、几只鸡的算牧场吗?也没有钱请员工,我想赚钱投资他的牧场,搞得有声有色。"她的眼睛亮起来。"将来会有新鲜的牛奶可以喝,还有自己做的好吃起司,我可以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在原木走廊上晒太阳,还想养一匹跟小马一样高的大丹狗,骑着它去逛牧场。"
"你对他很好啊。"
"他对我才好咧!"她想起第一次将豹子踩在地上时的得意往事,不禁笑出来。"他小的时候经常欺负我,直到有一天我打架赢他,他从此就听我的话。我知道他其实是很强的,早就可以扳倒我,他却始终没有这么做。他不像阿路买东西讨好我,也不像阿望嘴巴甜得逗我开心,可是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