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发长者,已大步朝自己走来,东方寰宇立刻弃掷手中烟蒂跨步上前,笑得一脸温和。
「沈世伯,真是好久不见了。」他伸出双手与沉重尚交握寒喧。
一见东方寰宇主动示好,沉重尚对东方家所教育出来的后代,又多了几许好感。
因为虽然身分尊贵,手握大权,但他们东方家族的男人,却从不仗势欺人,也不势利,甚至东方家这几个孩子,还长年轮流提出钜额款项,捐给慈善机构,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弱势团体。
「你工作忙,想找你都还得排时间呢。」沉重尚呵呵笑着。
「哎!还有这事吗?上次我才交代过克铭,有你的邀约都要特例的,他怎就是听不懂,居然还--」东方寰宇顿似一脸不悦。
他转过头,看似不满的出声质问--
「克铭,你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就……」
隐下唇角笑意,伍克铭在两人同时将目光定于自己身上时,立即表现出一脸的知错模样。
「沉老,真对不起,这一切都……」为主子担下人情黑锅,已是他这执行特助的工作之一。
「哎呀!没关系、没关系的,也只是吃吃饭,没什么大事的。」一见东方寰宇为与他吃饭这种小事动气,沉重尚有些得意。
因为,能得到东方家如此对待与另眼相看,他沉重尚就等于有一股庞大势力,在背后为他□着。
而如果他独生爱女也能嫁人东方家,那他的政治前途就更是安稳妥当了。他希望能藉由这次会面,为妮可与东方寰宇牵线。
而会特别中意他,是因为东方寰宇是东方家最年轻的一位,由他来娶妮可,是最适合的了·
「六少,我们快进去吧,这天还真有些冷呢。」沉重尚热络的说道。
「嗯,是真的有些冷了。」东方寰宇唇角噙笑,伸出手往前一摆,礼貌周道。「你先请。」
「呵呵呵--好好好。」面对晚辈的温文有礼,沉重尚满意极了。
只是,沉重尚才转过身,东方寰宇脸上温和笑意已疾速褪去,独留略显阴沉的算计眸光。
回过头,他示意伍克铭上前。
「别忘了把今天餐叙的事,透露给我们前方董事长知道。」黑眼阴沉,剑眉微扬。
「这--」伍克铭显得讶异。
「总得让他知道自己的胜算有多少吧?」看出克铭眼底的疑问,东方寰宇不禁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却显得异常阴沉。蓦地,他笑颜乍敛,晦暗眸光隐隐闪烁。
他喜欢感恩图报的人,当然也就万分厌恶恩将仇报的废物。
废物?当然了,在他东方寰宇未来的特别关照下,方凯木注定是永无翻身之日,而永无翻身之日的人,不是废物,是什么?
这样教他厌恶的人,留着实在是凝眼极了。顿时,他浓黑剑眉微微拧紧。
感觉自己心情似已沉入烦闷之中,东方寰宇重呼出一口气,抬手随意拨弄过一头黑色短发,
昂扬起头,他迈开大步,朝酒店大门直行而去。只是,微扬的眉眼,忽而不由自主的飘往酒店一旁的角落。
那一个瑟缩的纤弱身影,教他又拧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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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寒冷风强势袭掠过她纤弱身子,一再地在这长长夜街上呼啸而过。
冬天了,天好冷。冷得她的心,就快被冻僵了……
她想就这样倒下去,想就这样放下一切,想就这样求得解脱,只是--
她不能,她得留着命想办法筹钱。
她必须在明天清晨六点之前,为母亲筹到十万块的手术费。没健保、没保险,她只能筹现金缴纳医药手术费。
陈医师说母亲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她到明早之前还是筹不到十万块,那他也没办法再帮忙。因为他也认为除非她母亲能及时动手街,否则,让母亲留在医院里,就只是多开销而已。
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毕竟,在可怜她无依无靠,为她与医院做各种协调,也帮了她近一个月时间后,陈医师没有必要骗她。
她也知道自己该认命,而不该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与上苍争些什么。
她更知道这些天偶尔会清醒过来的母亲,那满含泪水、强装镇静却日渐无神的眼瞳,想诉说的是什么。
那哀求的眼,教她看得心好痛……只是,那样残忍的要求,教她如何答应?因为--
母亲希望她能就此放弃,也让她就此长眠。
母亲知道凭她微薄的力量,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筹到钱,她想教她不要再为她四处奔走筹钱了。
因为这么多年来她们两人十分清楚,自己是被上天所遗忘的一对母女,没人肯借这么多钱给她们,也没人愿意这样大方的对待她们。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又在哪里,她只知道在这世上,她就只有母亲一个亲人。
那若没了母亲,她……她就什么都没有了。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想到病危的母亲,女孩忍不住红了眼。
十万块……只要十万块就可以救她妈妈的命了……但是--
多年来,她一直是靠着与母亲做手工在过日子,而付掉房租、水电费,她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可以支付这笔手术费。
她没有钱,她只能敲遍每户认识人家的大门,希望他们发发善心,对她伸出援手,但是,她得到的永远是拒绝。
客气的,会对她摇摇头说没钱;不客气的,就当她面甩上门。看尽人间冷暖,她就是看不见有人愿意拿出钱,帮她度过难关。
天,好象遗忘她们了。仰望黑夜寒星,女孩觉得自己真的被遗忘了。
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清瘦苍白的脸庞,突然扬起了一抹惨淡笑意。
言欢是她的名字,是一个很美的名字。就连在学校时,老师同学也都会因为这样的名字,而多看她一眼。只是,他们所看到的,往往是愁着眉的她。
因为在她的生活字典里,从没有欢笑二字,也少了言语的交谈。
她知道母亲为她取这名字,是希望她这唯一的女儿,此生能畅言欢笑,而不要像她一样终日紧锁眉头。
这是好意,也是美意。
只是这有着深切含义的名字,在搭上了母亲的姓氏之后,「黎言欢」竟成了「离言欢」。
远离畅言欢笑的日子?这,可是预知了她的未来?因为,这似乎就是她多年来的生活写照。
抿了唇,眨去眼底对上天的怨怼之意,黎言欢深吸一口冰冷寒冻的冷空气,拉了拉身上显得有些破旧的外套。
仰起头,她看着顶上一块闪烁着耀眼灯光的宽大金色招牌。
这已经是她的最后一个办法。如果卖了自己,还是得不到十万块,那,她活着也嫌占空间……一阵湿热泛上言欢蒙亮大眼。
她希望,这里的老板能先借钱给她。
似下了偌大的决心,顶着寒风,黎言欢挺起身子。她不住地深呼吸着,想控制住自己不住发颤的身子。
只是,她觉得自己仍控制不住全身那不由自主的颤抖。钼不知道自己是因寒冷而发颤,还是为自己的将来哆嗦与冷颤。
在进与退之间,在挣扎与沉沦之间,黎言欢的心被两道力量,毫不留情地相互撕扯着。
她想保有自己,她想回头。一咬牙,黎言欢转过身,她想说服自己就这样放弃。只是,那才想移往前方的步子,却直接转了角度,带着似失去控制力的她,快步奔向豪华酒店大门。
谁都能遗弃她的母亲,谁也都能不对她母亲伸出援手,但,就她不行!在那清瘦脸庞上,有着决绝神情,清亮眼瞳闪出坚毅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