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银芽没有回答便迳自躲进房间。
坐在床沿时,她几番参酌他刚刚说想她一事,她觉得她必定是听错了。
小娟:
打电话给捕狗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况且被抓去的狗儿大多也只有死路一条,那只会使我心情更恶劣。(瞧,我竟然用了三个‘只’……)
在很多国家中,即使当事人同意,法律也不赞成让病重的患者使用“安乐死”,但我不太了解,为什么人对人以外的动物就可以呢?
这一点一直令我觉得可笑,因为我认为人类根本没有资格去决定别种动物的生死,而同样是生命,为什么会差别待遇?就算是语言不通,人也应该听得懂动物的哀号声吧?
当然啦,毕竟要找到像电影“轻声细语”中男主角那样会“第二种语言”的人很难, 可今天若是换成“牛”,他还不是听不懂它在哞什么……
我也不赞同你的“轮回说”。
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在其他动物看来,或许就是要赎罪,所以我们这辈子才会沦为“人类”
小杜
“好家伙广冀祺嘉许赞叹。
这个小杜呀,言词始终是那么犀利,想法亦是别树一帜,他的生花妙笔总令人会心一笑,第一次拜读完他文情并茂的传真,少不了会激发冀祺来场逆向思考。
‘昨天下午传过来的。”林美娟掩不住心喜。
“这下你不必再操心他是太忙;生病;出意外;还是不要你,而迟迟不回你的传真了吧?”害冀祺在美国都还要受到她哭诉的越洋电话摧残。
“因为他从没有超过三天不回信的嘛,所以人家才会……”林美娟忸怩害臊地垂着脸,活脱脱是恋爱中的小女人.
“这么在意他,为何不约他出来见面?”英雄惜英雄。大部分笔友通信所谈及的,不外乎一些乏善可陈的流水帐或风花雪月打打屁,但是小杜不一样,他的文章有内容,故冀祺也很想会会他.
“我担心…”她有那种念头不下数万次。
“担心印象破灭?”冀祺叙述出她内心的顾虑。
“嗯。”在担心对小杜印象破灭的同时,林美娟更担心小社对她失望。
“不见面的话,就永远没有答案,对不对?”冀祺了诉她这种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理。“相信我,你是位非常可爱的女孩,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你便会喜欢你,所以你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可是……”林美娟依然犹豫不决。
“长痛不如短痛,事情早晚要有个了结,你不可能一直瞒骗下去,或许你该尝试自己动笔,让他认识真正的你。”商场上讲究的是诚信,朋友之间亦然。
“但打从一开始,信皆是你替我回的,这万一我自己写不就穿帮了吗?”林美娟不愿冒失去小杜的险。“况且我们即将进入二十一世纪,谁会在意什么是真正的你?”
“是吗? ’冀祺不以为然地浅笑。所以说呀,他再怎么接受新知,和Y世代仍存有某些代沟。
“在都不清楚彼此筹码的状况下,哪有人会蠢到先掀自己的底牌?”林美娟不认为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做老板的会不懂。
“小姐,你是在交笔友,不是在谈生意。”冀祺用指节轻敲她的脑袋。
“很抱歉,你这个SPP的LKK,偏偏现代人注重的就是外表。”林美娟回了一个大鬼脸.
“帮你欺骗人还要被你笑我‘耸毙毙’又‘老驱驱’?”冀祺两手抱胸,窝进椅背,再二郎腿一跷。“哈!不干啦,今后你的信烦请别寻高明.”
“喂——头家,人家我可是看在你文笔好才拜托你的耶。”说来说去是她给他面子。
然而他待人祥和,穿着简便,完全没有一般老板的臭官架,亦不讲究繁文得节那一套,更有一颗年轻的心,又总是和她们打成一片,所以她们这些员工才敢骑到他的头上与他开玩笑,但是相对的,员工们各个都愿意为他卖命,有事也喜欢找他商量。
别瞧他这样,他的见解向来中肯。“谢谢,承蒙看得起,可惜我现在有事要提早下班,再见。”冀祺不为所动。他该去季银芽那儿了。
“你确定?”林美娟嘿嘿笑。
“小姐,你利用上班时间用公司的传真机做私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咧!”这什么年代呀,作贼的居然比主子还大条。
“那…如果下回你又被罚学小狗叫,我倒戈站在你这阵线上的话,你……会不会考虑一下呢?”林美娟放出诱饵。
“早说嘛!”冀祺立刻又从门口退回来,他笑着接过她手中已准备好的纸和笔。“只是小事一桩,写几个字又浪费不了几分钟,来来来,小杜的传真拿给我。”
第四章
嗨, 小杜:
在这一切讲求速食的社会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速食化,即使是天天生活在一块儿的夫妻,亦不见得有时间去探讨对方的内心世界吧?反正合则来,不合则去;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下一个男人或女人会更好,故外人的感觉不重要,“我”的感觉才重要。
也因此,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似乎不再以“诚”为主,任何事只要加上一个‘善意’,就算是谎言也能混过,大家只注意充实外表的假象,却不再加强内在的美丽,这种现象是好是坏呢?
小娟
“我传给你的传真收到了吗?”小杜在电话那头问。
“收到了,字很清楚。”季银芽将刚停止过转的纸张从传真机上撕下。
有时候小社等不及第二天上班,便会先将小娟的信传到她家来给她看,她写好回信后,再回传给他,他再重誉一遍,然后再传给小娟,有时则是她用“伊妹儿”直接传到小娟的传真机。
过程颇麻烦,但为了圆谎不穿帮嘛,多付一些时间和代价是应该的。
“对不起,你请病假在家休息,我还…”小杜深感歉疚。
“没关系啦,反正我在家除了打瞌睡,也没其他的事做。”季银芽笑着回答。她自己也急着想看小娟的信。
“信……你看了吗?”小社又问。
“嗯。”季银芽很惊讶信里的内容竟与她的思想不谋而合。那恰巧是她那天才和他谈论的呢。
“她会不会是已经知道,以前那些信件皆不是出自于我?”小杜失措地寻求她的意见。
“我想不是,不过这证明了她不是个只重外表的人。”季银芽笃定否决。小娟这次很无奈哩,所以才在署名前弄了个“* >* ”的符号——嘴巴整个下弯,和双眼抿紧出鱼尾纹。
“真的吗?”小杜太在乎了,所以反倒不怎么确定。
“我想我的保证都不如你亲耳听她亲口说。”季银芽觉得是时候了。
电话那头是一段沉默,小杜犹豫了好久才说:“等你拆掉石膏我再约她,她若答应见面,届时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没问题。”能与小娟面对面,季银芽的兴奋不输小杜,因为她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小娟总是窥入她的内心深处?
一开门就见到他,季银芽并不讶异。
“你没上班啊?”冀祺很高兴她听了他的建议。
“我今天脚有点不舒服,所以才在家休息,你可别会错意以为我是为了等你来喔……人家我……我明天还是会去上班的。”季银芽欲盖弥彰地冷哼。
不过这番话与其是想向他撇清什么,还不如说是她想说服自己,何以早晨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乖乖打电话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