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咏畅如遭雷殛,那一瞬间,他竟没有抬头的勇气,浑身如冰冻般,想动却动不了。
一双柔软的小手轻轻扶住他的头,将他缓缓地牵起身来,那张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小脸,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
「玲榕?真的是你?」
仿佛作梦一般,他不相信突然之间会有如斯惊喜。这是梦吧!否则怎会美丽得不似在人间?
「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回到我身边了!」伦咏畅不敢相信眼前的事。
「我……」她颤抖得太厉害,以致於无法说话。但她知道,自己是该回来的。她根本放不下他啊!
明知两个人不可能结合、明知他们没有未来,但她就是无法将他的身形笑貌自心坎抹去。
尤其是此刻的他,竟是那样的憔悴,在这一瞬间,她原谅了他所有的错。
止不了的思念,让她再也不顾一切地投入他怀中,啜泣出声。
「我恨你、恨你骗我、恨你薄情,但──我也爱你,就算你是我叔叔,我还是不能停止想你。」
伦咏畅用尽所有的力气、紧紧地抱住她,他眼眶湿润、心绪激动。「你是该恨我,谁教我伤害了你?但是,不要再离开我……」
玲榕在他怀中拼命点著头,她好气自己没用,气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弃守。他是那样残忍地欺骗自己,然而她却连憎恨他的力气都没有。
「我……恨我爱你。」她将泪埋入他的胸膛之中。
从未有过的满足涌上心头,伦咏畅几乎是用尽所有的气力抱著她。她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啊!他不会再放手的。
他吻著她深色的发丝。「我从没怀疑过这点,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从你出现那刻起,我心里就清楚,上天是为了让你我相识,才会让你到台湾来的。」
「我也没料到,原本只是来寻找国华,没想到却碰上了你。」
说到这里,玲榕不禁想起了国华,她深深地叹息。
「我觉得我好对不起国华,他是为了我才走上绝路,而我竟然移情别恋,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
「其实他是为了他自己,你不要太过内疚。」伦咏畅轻轻地说:「不错,那时他为了你的事,和伦明亮闹得很凶,尤其知道你被迫远走加拿大时,他第一时间飞去找你。」
「国华去加拿大找过我?!」玲榕相当意外。「可是我没并到……」
「他还来不及见到你,就被你母亲赶走了。」伦咏畅将脸埋入她的发问,汲取那淡淡的清香。「为了怕国华和你继续痴缠下去,所以她告诉了国华,你们是兄妹的事实。」
原来如此,原来国华曾去找过她,但她一点都不知道。
「国华是个很偏激的孩子,他为了你们是兄妹的事而愤怒至极,但更多的是对於他父亲的恨,他恨他用情不专、恨他四处留种,有了裴竞嘉又有了你,他认为他的幸福,全被伦明亮给毁了。为了报复伦明亮、为了让他后悔一辈子,所以国华才赌气走上绝路。」
「他……真的太傻了。」玲榕忍不住唏嘘。
「没错,若是我,绝不会选择这条路!」伦咏畅坚定地说:「我会活得更好、更努力强壮,比任何人都幸福。」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凝视她的眼眸中满是柔情。「当然是与你在一起。」
「可是……」玲榕苦涩地说:「我们可能在一起吗?这份血缘的阻碍……」
「玲榕,」伦咏畅突然正色说道:「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坦白,其实我并不是──」
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车声,伴随著的是艾伦惊慌的叫声:「你们两个小心啊!」
伦咏畅定眼一看,BENZ500的庞大车身,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两人撞来,驾驶座里的人,正是一脸凶恶的伦明亮。
「你们这对狗男女去死吧!」他在车子里大吼道:「败坏门风的畜生,我绝不让你们毁了伦氏和『硕嘉』!」
他边叫边踩下油门,朝两人直冲而来。
背对著车子的玲榕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只看到一向镇定的伦咏畅,脸上忽然出现惊惧的神色,接著她感到自己的身子被大力往旁推去。
她跌得很重,重到身体接触地面的瞬间便麻木了,但身体的痛、却远远比不上眼前看到的事更让她痛苦。
车子猛力地撞上闪避不及的伦咏畅,他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修长的身躯在半空中化成一道弧形,再直直坠落。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她耳朵听不到声音,身子感觉不到痛楚;她眼前发黑、脑子嗡嗡地响,一瞬间世界被黑暗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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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玲榕呆滞地坐在门口,完全无法移动。此刻的她,不但没有力气,连灵魂好像也都暂时封闭了。
不,请不要这样对她,先是父母亲、接著是国华,现在又是……
不!她不要想,她拒绝让自己去想有这种可能性。他一定会好的,他答应过要给自己幸福的,他不能就这样离去。
她不敢哭,怕自己流泄的眼泪会造成他的不幸,她的唇无意识地喃喃念著主祷文,乞求上帝的垂怜。
艾伦协助完警方的调查后,跟著坐了下来。看到苍白而疲惫的玲榕,他十分不忍。「放心,伦Sir没事的,相信他,他一直是很坚强的。」
玲榕恍若末闻,仍然喃喃自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艾伦叹了一口气,无奈而焦急地盯著手术室的红灯。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红灯终於熄了,医生鱼贯地走出手术室。
玲榕面容顿时惨白、浑身僵硬,她不敢冲上前去问,怕从医生口中听到她不想听的消息,只能藉由医生与艾伦的表情来猜测状况。
几人详谈了好一会儿,艾伦才面色凝重地走过来,对玲榕说道:「全身多处骨折、内出血,伤势非常严重,不过性命是保住了……」
暖意从指尖慢慢地流回四肢,接著是手臂、肩膀:心脏;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像是遇溺终於获救。
「但是……」艾伦迟疑。
玲榕一颗心瞬间又吊高起来。
「但是什么?」她的声音尖锐到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头部受到严重的撞击,不知道何时才会醒来。」
「你是说……」她发呆。「他有可能……」
艾伦沉痛地点点头。
「不,不可能。」她摇头,神情茫然。「不可能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浑身发软、脚步踉跄。「咏畅说,他会给我幸福,所以他不会抛下我的。」
艾伦赶紧上前搀住她,低声安慰:「你放心,伦Sir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自己,等他醒来。」
玲榕泣不成声。「伦明亮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恨他、好恨好恨他,他不停地在剥夺我的幸福,先是国华、现在又是咏畅,为什么──」
她嘶叫、啜泣,像头受伤的小动物般的哀鸣。
「他这个人冷血、无情,把面子和名声放在第一位,为了这些虚无的浮名,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亲生儿子的性命!」
「就因为要阻止我们乱伦,所以他要开车……」玲榕不相信世界上、竟有这么冷酷的人。
「伦Sir不是伦老爷的儿子!」艾伦忽然说出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什么--」玲榕陡然睁大眼睛,不能置信地瞪著艾伦。「你不是说……他是伦老爷的私生子?」